調(diào)查組一行六人，由工商局局長馮彬擔任組長，地稅局副局長耿雙懷和審計局副局長李旭堃任副組長，各局還抽調(diào)了一名科級干部參加。

這時候，在王炳華的辦公室里，長得黑胖的工商局長馮彬一笑，兩只眼睛就瞇成了一條縫。他對王炳華說：“王書記，我們這是奉命行事，你可不要多心。群眾對你的幾個企業(yè)有些反映，主要是在改制過程中財務(wù)方面的問題。群眾反映嘛，不一定正確。董市長說得很明白，調(diào)查調(diào)查，堵堵群眾的嘴罷了。但是過場還是要走一走，我們也好有個交代。你看調(diào)查應(yīng)該怎樣進行？我們想聽聽你的意見。”

三天來了兩個調(diào)查組，一個要總結(jié)經(jīng)驗，一個要查找問題。一個要褒，一個要貶，真是涇渭分明，這使王炳華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炳華說：“你們是欽差大臣，我是被檢查的對象。你們說怎么進行就怎么進行，我沒有意見?！?/p>

“也好！王書記是不是先談一談，看你們在企業(yè)改制的過程中有沒有需要說明的問題，然后我們再到一些企業(yè)走一走，你看怎么樣?。俊瘪T彬仍然笑瞇瞇地說。

“企業(yè)改制需要說明的問題多了，不知道馮局長要聽什么？”王炳華這句揣著明白裝糊涂的話給馮彬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因為董市長沒有具體說明王炳華本人或者縣委縣政府究竟有什么問題，因此他也就不敢貿(mào)然規(guī)定讓王炳華說什么。

“王書記，”馮彬呵呵笑了兩聲說道，“我們來干什么你還不清楚嗎？有什么說什么，沒有條條框框?！?/p>

王炳華也呵呵地笑道：“馮局長，你干脆說讓我交代問題不就結(jié)了嗎？干嗎非要繞彎子?。俊?/p>

馮彬連連搖手：“你別誤會，別誤會！”

王炳華正色道：“我沒有誤會，我本人沒有需要交代的問題。你們盡管去查，查出問題我王炳華兜著就是了。問題大呢就撤，問題小呢就免。沒有問題想撤想免我也攔不住。你們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跟誰談就跟誰談。不管到哪個企業(yè)，你們盡管推門就進，我也不用預(yù)先打招呼。吃住我讓辦公室妥善安排，這方面盡管放心。我很忙，就不陪各位了，請多包涵！”王炳華說完站起來就走。

地稅局副局長耿雙懷早就看不慣王炳華的傲慢，他伸手攔住王炳華說道：“王書記，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董市長既然讓我們下來，就說明你們石塔有問題。查出來和說出來性質(zhì)大不一樣，這點道理我想王書記不會不懂！”

王炳華本想不予理睬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一走了之，但轉(zhuǎn)念一想又站住。他上下打量了一陣耿雙懷然后笑著對馮彬說：“馮局長，你別看這位耿副局長年輕，倒是塊搞專案的料子?！闭f著他又轉(zhuǎn)向耿雙懷，“耿副局長，我還真得老實告訴你，石塔的問題大了去了，三四十個企業(yè)就有一多半開不了工資，窮山溝里還有幾萬農(nóng)民吃不飽飯。董市長讓你下來大概是要查這些問題吧？現(xiàn)在我主動說出來了，矛盾性質(zhì)就該由敵我轉(zhuǎn)化成人民內(nèi)部了，這下你總該放我走了吧？”

耿雙懷碰了個硬釘子，他有些突出的唇吻嚅動了幾下，看來他并不死心。

“不要扯那么遠，說說你自己！”耿雙懷又高聲說道。

“我自己的問題就更大了，我被攆到石塔十來年調(diào)不回去，老婆要跟我離婚，你說問題大不大？請你給董市長反映反映，問問他什么時候讓我回去呀？”

耿雙懷的小眼珠子氣得簡直要瞪出來，他氣咻咻地看看馮彬，張張嘴還想說什么卻沒有說出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