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董偉清何其聰明？怎么會聽不出馮彬匯報中的玄機？是的，他的確沒有理由責怪馮彬，尤其江云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并且對他提出了批評，因此他也就不能再在這件事上做文章。好在不管怎么說已經有了這三條，總算沒有白跑一趟。盡管這三條還不足以給王炳華定什么罪，但他畢竟可以以此應付一下江云天了。

董偉清聽了馮彬的匯報以后總結道：“你們的調查很有成效。你們的調查說明群眾反映的問題不是沒有根據的。是啊，炳華同志搞獨立王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背著市委市政府另搞一套，弄不好是要犯大錯誤的。這次調查就是要給王炳華同志敲響警鐘，希望他能從這些問題中汲取教訓，不要走得太遠。從我個人的愿望來說，我不希望任何一位同志犯錯誤，包括王炳華同志在內！”

馮彬聽董市長這么一說，心想壞了！我隨便說了那么一句，不想就讓董市長抓住當成了調查的結論，這不是害了王炳華嗎？這要傳到王炳華的耳朵里，我算個什么人呢？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了。

馮彬正想著，沒想到地稅局副局長耿雙懷說話了：“董市長，我想補充幾句行嗎？”

董偉清說：“當然可以?！?/p>

耿雙懷受到了鼓舞，他鼓足勇氣說道：“董市長，不知道您看沒看今天的《寧康日報》？報上頭版頭條登了一篇文章，題目是《跨越雷池》，挺嚇人的！”

“噢？是嗎？”董偉清似乎很感興趣。

“是啊！”耿雙懷說，“文章寫的是石塔縣企業(yè)改制的事，把王炳華捧上了天，其實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們在石塔的時候就聽到了許多議論。還有人聽說我們是市委市政府派來的調查組，專門找我們反映問題。說如果我們不管，他們就要到市里到省里上訪告狀……

董偉清還真沒有看過今天的報紙，但經過耿雙懷這么一說，他便猜出了其中的大體內容。因為江云天在企業(yè)家聯(lián)誼會上講話的時候，曾經作為例證不止一次地提到王炳華的所謂企業(yè)改制。

“雷池是那么好跨越的嗎？”董偉清笑了笑說道，“雷池是什么？雷池就是政策就是禁區(qū)啊！誰有那么大膽量敢越雷池一步呢？”

耿雙懷看到自己的話受到了市長的重視，一雙小眼睛里放射出興奮的光芒。他對終于有了報復王炳華的機會感到暢快。王炳華也太不是個玩意兒了，你那樣對待我，也就別怪我耿雙懷不給你留情面了，于是他向董市長匯報了這樣一件事。

那一天，他們從長豐公司查賬出來，剛一走出公司的大門，就被一伙人圍住了。他們聲稱原是縣軋鋼廠的工人，他們說縣里把軋鋼廠賣給私人以后，他們就被老板一腳踢出廠門?，F(xiàn)在他們沒有飯吃，找縣里當官的他們不管，還說他們膽敢鬧事就把他們抓起來。

“縣政府成了他娘的資本家的走狗！你們市里來的領導管不管？你們要是不管，我們就去找市長找省長評理！”為首的一個臉上有一道傷疤的中年漢子罵罵咧咧地嚷道。

“你們這些當官的給我們說說，現(xiàn)在還是不是社會主義？還承認不承認工人是國家的主人？要承認就得把老子請回去！”又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氣哼哼地喊道。

“為什么……不……不讓……我們上……上班？為什么……不……給……給我們……飯吃？你你……你說！”一個嘴唇上留著小胡子的人結結巴巴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