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自在菩薩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照見五蘊皆空 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 色不異空 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受想行識 亦復如是 舍利子 是諸法空相 不生不減 不垢不凈 不增不減 是故空中無色 無受想行識 無眼耳鼻舌身意 無色聲香味觸法 無眼界 乃至無意識界 無無明 亦無無明盡 乃至無老死 亦無老死盡 無苦集減道 無智亦無得 以無所得故 菩提薩埵 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心無罣礙 無罣礙故 無有恐怖 遠離顛倒夢想 究竟捏磐 三世諸佛 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得阿耨多羅 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 是大神咒 是大明咒 是無上咒 是無等等咒 能除一切苦 真實不虛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 即說咒曰 羯諦羯諦 波羅羯諦 波羅僧羯諦 菩提娑婆可 般若心經(jīng)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jīng)》
縱然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場舞會,我還是來晚了,第一輪菜肴已經(jīng)撤下,白制服的工人正將半空的Buffet和長餐臺抬到后面去。
格子桌布被收起來,換上了玻璃或者竹藝的小圓臺,隨意放上香濃咖啡和精致的小點心,供客人們隨意取用——騰出闊大的空間用做舞會場地。
穿紅旗袍的主唱女郎退了下去,重新?lián)Q過紫紗裙走出來,她身型偏瘦,眉眼依稀在哪里見過——好像不久前還大熱過,不是登報聲明退出歌壇去加拿大讀書了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淪落到承接婚禮宴會的地步?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了他。
我注意他是因為他非常像桑子明,尤其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我當時的驚駭,不亞于被人當胸一劍,且深深沒入心扉,連悲傷和質疑的時間都來不及有。
我愛上他,比一朵花開的時間還短了許多,短到自己都未曾察覺。
可是當時我只覺得時空交錯,自己還是當初那個敏感憂郁的少女,只能遠遠膜拜自己的偶像;或者誰在同我開玩笑,故意安排這樣的地點這樣的方式,讓我一次又一次促不及防!
然定下心性,發(fā)現(xiàn)他又不同于桑子明:他更深沉、更穩(wěn)重、更從容也更冷峻——不,他不是他。
我一遍遍告誡自己,并不停誦持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的名號,方才略略心安。然而暗自撫胸,那里仿佛還有一個傷口,在偷偷地滲血……
慈的梵文是Maitri,悲的梵文是Katuma。何為救苦?救便救心苦。何為救難?難則是情難。所以菩薩的涵義便是同體大悲、涵容消化!
然而這些精深的禪義,年輕的我如何能理解,這冥冥的遙遠的智慧,充盈在我心中都是無能為力的悲哀。
他正和一位穿杏色短裙的年輕女孩子跳舞。那女孩子極之年輕,所以即使相貌略為平庸,看起來也非常可愛。
他的舞步標準而踏實,一點不花俏,讓人覺得放心,仿佛于他而言,跳舞也像是一項工作——他的舞伴什么都可以托付和信任,只要跟隨他就好。
我正為這個特質感到好笑,誰料只一瞬,便因為同樣的理由被他所吸引。
當時我并沒有聯(lián)想到他和翩翩的交集——翩翩的男友們我不是沒有見過,大抵和她出身相當,所以不是目空一切就是荒唐頹廢。
但是翩翩的好脾氣在這里發(fā)揮到極致,溫和容忍一如《彼得潘》里的小媽媽溫絲,“誰會挑剔初冬的第一場雪呢?”翩翩沉靜地笑,“而且,他們是那樣的美少年!”
他們當然如初雪般美麗,卻也如初雪般不長久。我最開始也曾認真地去記那些張三李四的姓名,但更替得頻率實在太快,我甚至懷疑連翩翩自己都沒有能力分清他們黑白曲直,留在她腦海里的,不過是一張張曇花般絢麗短暫的美麗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