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冰涼記憶(1)

諜王 作者:富立宏


川香櫻子是被雨淋醒的。她看了看周圍,全是水,黑烏烏的水,散發(fā)出刺鼻的臭味,有幾干枯敗的老槐樹枝子,漂在水面上。

冷,真冷,她不由得雙臂抱緊。天還烏七麻黑的,她不辨東西地爬到岸上,顫著兩條腿漫無目的地走著。

雨仍在下,落到身上已經(jīng)結(jié)成了霜……冰冷,川香櫻子的心里亦全是冰冷!

那些做了鬼的和尚給她的恐懼已經(jīng)被從心底漫散的透骨的冰涼侵蝕了……她似乎成了一具軀殼,只是機械地在做著毫無意義的移動。

她的意識卻異?;钴S地紛亂……她想起了自己的真名字叫舍知植里,她的母親只是一個非常貧弱的北海道的漁家女——腦子里忽然蹦進了“父親——爸爸——男人”這樣的能讓她蕪亂的精神有束縛的字眼……她不知道從未見過面的父親,一個唯令是從的間諜,一個殺人如麻的被支那人叫罵著的鬼……當她真的從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遭,只差一步就成了地下孤魂的當口,霎時,她覺得生命是非常多余的東西,甚至讓她感到厭惡……

一只餓極了的狼,瞪著兩只綠亮亮的燈籠似的眼睛,遠遠地跟著川香櫻子,哦,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她舍知植里了,一個滑著北海道冰雪長大的漁家少女,呆頭呆腦地走在野狼谷里,散開的長發(fā)已經(jīng)被霧霜凝結(jié)住了,全身枯板僵立著,猶如沒有生命的木刻。

這時候,天已經(jīng)下開了似雨非雨的凝固的冰粒。

舍知植里仍浸在她冰涼的記憶里……川香櫻子是在她家附近那所植清中學(xué)上軍練課時候找到她的,川香櫻子會講支那話,好幾個地方的支那土話都會講,川香櫻子穿著一身關(guān)東軍的軍裝,很神氣地跟她講滿洲國的日本男人和支那男人,都天天怎樣對大日本帝國獨一無二的間諜之花窮追不舍。

最讓舍知植里驚奇的還是兩個人的相貌,她們兩個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她就這樣跟川香櫻子成了比親姐妹還親的知己,接受了她的冒險性格,天天跟她在一起訓(xùn)練同樣的內(nèi)容,說同樣的話,吃同樣的東西,做同樣的工作。

四年間,舍知植里把自己當成了川香櫻子,更從精神上充滿了對大日本帝國犧牲的忠信。

在川香櫻子確定舍知植里與她有了無差異的默契,而且,說出的北平話就連地道的北平人也分辨不出來,關(guān)東軍的幾位高參亦無法分辨出兩人的差別時,這對狠辣的間諜開始出手了。

北平、天津的地下黨組織接二連三地受到重創(chuàng),使國民黨的復(fù)興社與平津的G黨的特科組織成了仇敵,更令人切齒的是前蘇聯(lián)派遣到南京、西安等地的第一批第二批諜報人員也是這兩個川香櫻子與國民黨的特務(wù)們聯(lián)手慘殺的,剩下的人員潛蹤匿跡,對日特機關(guān)畏之如虎。

春風得意的舍知植里,完完全全把自己當成了戰(zhàn)無不勝的川香櫻子。

但是,她沒有想到,到了龍海,她的第一次單飛,卻遭遇了一連串的失敗。為了她的間諜生涯走向輝煌,她把女人最寶貴的處子之身給了韓復(fù)榘這個粗魯?shù)耐淋婇y。

……

那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狼,在左左右右地對這個奇怪的人類做了一番可食性判斷后,前蹄往前一趴,猛地竄起,張嘴咬向了舍知植里的咽喉!

一聲槍響!

餓狼被一個高大的漢子一腳踢飛了。狼的尸體軟塌塌地翻飛著,落到地上濺了一地的血,滾了十幾個骨碌,撞在了崗坡下的一塊青石上,頭上的血洶涌地流著。餓狼死前睜了睜眼睛,想以它的狼的傳感記住那一槍洞穿了它腦袋的仇人,可是它卻沒發(fā)現(xiàn)暗中斃掉它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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