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驚。然而那個熟悉的聲音卻呵呵地笑起來。
“行了,您也別說氣話了。我知道您做不出這么狠的事。不,我不是說您不夠厲害,您當(dāng)然厲害了。我是說,您平時行事一向小心謹(jǐn)慎,所以才能有今天這地位,不能因?yàn)楝F(xiàn)在一時之氣,最終壞事啊。你看,這人雖然看見了我……”
這時我忽然想起,這聲音就是昏迷前騙我走進(jìn)巷子的那人。當(dāng)然了,除了他還能有誰?
“但他也沒地方找我去。當(dāng)然更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么會被迷暈。所以,咱們?nèi)绻阉麃G在什么地方,也不動他身上分文,等他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完好無損,雖然想不通,但也可能就算了,不去報案。就算他去報案,這案子恐怕也沒法查下去。要是咱們把他給干掉了,那可就不一樣了。最重要的是,委托咱們做這事的那主兒,肯定也火上澆油,人沒抓到不說,居然還殺了個不相干的。你想想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沒人說話。
“所以我覺得,”那聲音又繼續(xù)說道,“我們最好就把這人隨便扔在什么地方,然后再另想辦法。至于那些人,我來向他們交代,責(zé)任我一個人全扛了,絕不連累你,你看行不,哥?”
有人嘆了口氣。
“算了,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說多余的也沒用。至于責(zé)任,也不是你說扛就扛得了的。到時候交不了差,我們誰都不會好過。反正離交貨期限還有一段時間,你們自己想辦法吧,我不管了。還有你們兩個,上次的事情還沒跟你們算賬,這次要是再不成,哼……你們知道后果!好了,開門!我走了?!?br>
這時忽然感覺身下一陣晃動,接著傳來拉開車門的聲響。原來竟然是在車?yán)锩??趁著三人都忙著下車道別的時候,我悄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看了一眼,又趕緊閉上。這一秒還不到的時間內(nèi),我看清了自己躺在一輛拆了座椅的面包車后部,我的臉正對著打開的車門,看見兩個人背對著我站在車門前,一個自然是不久前騙我走入巷子的那人,另一人穿短袖白色T恤,個子又高又瘦,想來應(yīng)該是手拿毛巾迷暈了我的那個。從這兩人之間的縫隙望出去,便看見剛才那個被稱作“哥”的人的背影。他的個子不高,有些瘦,光頭,穿著黑色襯衫黑色長褲,此刻正往面包車旁的一輛好像是桑塔納的小轎車走去。
三人都未轉(zhuǎn)身——當(dāng)然如果轉(zhuǎn)身恐怕我也未必敢睜開眼睛——因而看不到除了巷子里那人之外另兩人的長相。本來,我想也許能有機(jī)會看見那輛桑塔納的車牌號,可是那車尚未啟動,面包車門口的兩人便轉(zhuǎn)過身來。我不得不再次緊閉雙眼,懷著懊惱的心情,聽著桑塔納的引擎聲漸漸遠(yuǎn)去。
很快,這輛面包車也啟動了。一路上,車輛時而停住,時而緩緩行駛,只聽前面駕駛室里兩人商量著,一會兒這個說就扔在這兒,一會兒那個說還是前面那地方合適。就這樣大概開了幾十分鐘,車輛忽然一陣顛簸,像是駛上了一條坑坑洼洼的土路。又過了幾分鐘后,才停了下來。這里十分安靜,還能聞到一股像是受潮了的稻草散發(fā)出來的氣息。
兩個人分別從駕駛室里走下車來,又在車門外站了一會兒,接著嘩啦一聲,車門被拉開了。老實(shí)說,那一刻我真擔(dān)心他們中有人反悔。因而心跳得非常厲害。我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如何反抗的步驟,并在心底不斷重復(fù)著。只不過都是些無用的招數(shù)——對于一個手腳被綁的人來說,還能如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