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來我從來沒有見過蕭山,除了在夢里,但即使在夢里,他的樣子也是模糊的,不清晰的。我一度很害怕看到他,因為我怕夢境里的樣子會碎掉,就像我害怕回憶會碎掉。這三年我沒有任何勇氣,去靠近那遙遠(yuǎn)的過去。
真正看到他的那一剎那,我才知道自己的心哪怕已經(jīng)碎過一次,仍舊會比刀子割還要疼。我一點也沒夸張,因為就在那一瞬間我連氣都透不過來,眼眶里全是熱熱的,拼了命才能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就像傻子似的看著他。
蕭山看到了我,也不由得怔了一下,慕振飛已經(jīng)拍了拍他的肩:“喲,夠給高興面子呀,下回我女朋友生日,你來不來?”
蕭山似乎笑了笑:“當(dāng)然來,一定來?!?br>
我寧可死了,或者寧可拔腿就跑,也不想再站在這里。他根本沒有再看我一眼,但我知道他誤會了,我本能地張了張嘴,可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就算是他不誤會又能怎么樣呢,事實比這個難堪一千倍一萬倍。我根本就不敢看他,他到底是胖了還是瘦了,是不是長得更高了,可我就是不敢再看。我的腿發(fā)軟,人也瑟瑟發(fā)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讓自己站穩(wěn)。
蕭山和慕振飛說了兩句話,就上樓去包廂了。夜晚的風(fēng)吹在我的臉上,有點發(fā)木。慕振飛回頭看了我一眼,問我:“你是不是冷啊?看你臉上凍得連點血色都沒有?!?br>
我說不出話來,擠出一個肯定比哭還難看的笑。慕振飛揮手:“進去進去,我一個人在這兒就行,回頭凍感冒了,又得我天天打開水?!?br>
我沒感冒他也天天替我打開水呢,但這當(dāng)頭我心亂如麻,根本沒心思計較他說了什么。我像只蝸牛,畏畏縮縮地爬進包廂。今天來的朋友很多,包廂里也熱鬧非凡。悅瑩那個麥霸正在唱《青花瓷》,“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jié)局……”
那樣美的歌詞,那樣美的旋律,我恍恍惚惚站在包廂一角,蕭山唱周杰倫的歌才叫唱得好,我聽他唱過《東風(fēng)破》唱過《七里香》,唱過許許多多首周杰倫。可是等到《發(fā)如雪》,就再沒有人唱給我聽了。我覺得自己要哭了,我不能想起原來的那些事,尤其今天看到蕭山,我就更不能想了。過去的早就過去了,我和他沒有誤會,沒有狗血,更沒有緣分,我們早就分手了。
趙高興訂了特別大一個蛋糕,許愿的時候把燈給關(guān)了,燭光映著悅瑩的臉,雙頰暈紅,看上去特別的美,怪不得人家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是最美的。她雙掌合十喃喃許愿,然后大家和她一起,“噗”一聲吹滅了所有的蠟燭。打開燈后所有人又紛紛起哄,一定要趙高興表現(xiàn)一下。
趙高興抱著悅瑩親吻她的臉頰,大家都在吹口哨都在尖叫都在大笑都在鼓掌。趙高興握著悅瑩的手,一塊兒切開蛋糕,寫著悅瑩名字的那塊蛋糕,被他特意切下來,先給了悅瑩。然后再切別的分給大家,一塊蛋糕還沒有切完,悅瑩忽然驚得叫出聲來,又要笑又要哭的樣子,捶著他的背:“你也不怕噎著我!”可是嗔怪之中更多的是欣喜若狂,她捏著那枚指環(huán),雖然沾染了奶油,可是掩不去奪目的光輝。
趙高興蛋糕也不切了,只顧著把指環(huán)套進她的中指:“畢業(yè)后就嫁給我吧!”
所有的人都在歡呼起哄,不知是誰拿著彩花拉炮,還有人噴著彩帶?!班剜亍钡捻懧曋?,所有彩色的碎屑從天花板上紛揚落下,無數(shù)各種顏色的碎屑像是五顏六色的花朵,夾雜著閃閃發(fā)光的金色碎箔,在這樣喜氣洋洋的時刻,仿佛所有的花都一一綻放。隔著這場盛宴的花雨我看著蕭山,直到現(xiàn)在我才有勇氣直視他,可是他根本就沒有看我。而是和大家一起開心地拍著巴掌,笑著看著蛋糕前的那對情侶。
他是真的忘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