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消幾年的時間,法租界巡捕們的焦慮卻與日俱增。此地是上海三大亨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的老巢,而隨著江、浙、皖等地移民的大量涌入,各種犯罪案發(fā)點漸漸地移向了中心城區(qū),也就是租界的中心區(qū),并且與法租界的幫會、黑道勢力沆瀣一氣,對法租界的治安形成了威脅。
租界之間警務(wù)人員的定期交流工作,互通情報,互惠互利,勢在必行。
下面就是公共租界與法租界捕房總巡捕間的對話:
法租界捕房總巡薩爾禮(簡稱法捕):這一年,貴界治安良好,可喜可賀。
公共租界總巡羅斯(簡稱公捕):彼此彼此!
法捕:這兩年,公共租界基本上沒有大案發(fā)生,說實話,我真的很羨慕你。
公捕:哪里的話,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公共租界這么大的地域,管理起來是很傷腦筋的。
法租:那總比我們法租界要好,大案、要案不斷,破案的難度卻越來越大,真是讓人頭疼。
公捕:喲,不說倒也忘了,“榮記大世界游樂場”經(jīng)理被槍殺一案有沒有進(jìn)展?
法捕:快4個月了,還是沒有眉目。這件案子,上有公董局警務(wù)處催,下有黃金榮這班大亨追。唉!還是你老兄幸運(yùn)。
公捕:我們的日子都不好過。從前幾年的“五卅工潮”到滬西共舞臺集會,煩著哪!
法捕:老兄,別嘆苦經(jīng)了。這種突發(fā)的政治事件,不是你的責(zé)任。哪像我這里發(fā)生的刑事案件?嘿!雖屬個案,但都是屬于我們捕房的職責(zé)范圍的殺人越貨案,我們連推諉的理由都找不著。煩!
公捕:也不全對。就在“大世界游樂場”發(fā)生槍殺案不久,我們也逮捕了一名持槍搶劫的嫌犯。
法巡:審訊結(jié)果如何?跟我們這件案子有什么可供參考的地方?
公捕:No!
法租:繳獲槍支了沒有?
公捕:有。
法巡:老兄,能不能將案卷調(diào)出來看一看?
公捕:OK!沒問題。
那個時代的10月,秋季的特征已然十分明顯。踏著街路那厚厚的落葉,性急的羅蘭德·薩爾禮在公共租界總巡捕的陪同下,出了美國總會的門,不幾步路就走進(jìn)了近在咫尺的公共租界工總局總巡捕房今福州長路185號,上海市公安局。。
薩爾禮很快就翻閱完了那僅有的幾頁案卷,神情頹唐地坐在椅子里。
“發(fā)現(xiàn)有價值的情況嗎?”
“沒有?!?/p>
“Sorry!”
“那支槍……可不可以借給我?guī)Щ厝???/p>
“你是說……”
“我們的探員在現(xiàn)場找到了幾顆彈殼,所以……”
“OK!我明白?!?/p>
薩爾禮是個敬業(yè)的人,當(dāng)年,他能榮獲法蘭西騎士勛章并非是浪得虛名。他將手槍帶回總巡捕房,又連夜將法、印、華捕,以及金九齡在內(nèi)的警員全部緊急召集在一起,通報了情況并等候驗槍結(jié)果。
第二天的清晨,驗槍報告出來了。
這是一個令薩爾禮鼓舞的利好消息:嫌疑犯趙廣福所攜帶的子彈與現(xiàn)場找到的彈殼合為一體,且可以證實手槍為其發(fā)射器具。這就是說趙廣福極有可能就是槍殺唐嘉鵬的兇手!
薩爾禮為之興奮不已!
金九齡更是如釋重負(fù):原以為是死案的事,突然間就峰回路轉(zhuǎn),看見了亮光,他能不興奮嗎?犯罪嫌疑人、作案的物證俱全,可以說破案指日可待。唉唏!這幾個月來,三天兩頭的,黃金榮就打電話催問破案的進(jìn)展情況,弄得他無言以對,惹得這位老牌大亨動輒就對他訓(xùn)斥一番,且話還相當(dāng)難聽。焦頭爛額!這下好了,壓在他心頭好幾個月的石塊終于可以卸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