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你忙了,兄弟!”金九齡向桌邊的一位文弱書生樣的人扔了一句。
趙廣福終于開口招供……
供詞簡明扼要,脈絡(luò)分明。
民國二十二年6月14日,梅雨時節(jié)下的上海灘,陰雨霏霏。
普善路一帶的貧民區(qū)。
午后1點多鐘的光景,木匠趙廣福沒有出門去尋活兒干。是??!不年不節(jié)的,一般人家哪有什么要緊的木匠活?況且,這種天氣,木材易受潮,更是木匠活的大忌。無所事事的趙廣福坐在草棚門內(nèi)的小板凳上,神情呆滯地望著綿綿的雨簾下,門外爛泥地上坑坑洼洼的水塘里跳蕩著濺起的水珠。
“老天爺哎,你,你這不是存心跟我搗蛋?手藝人哎閘北棚戶區(qū)
!一腳不去一腳就不來,一家人的日子就難過哎。唉!”雨天下的趙廣福唉聲嘆氣地怨著老天爺為啥不開眼。雖說今年他也就只有28歲,但膝下的兒女卻已成群,加上老婆又沒個周正營生,一家人五六張嘴全指望著他出門去攬活,才能養(yǎng)家活口哩!
愁腸百結(jié)的趙廣福恨也不是,惱也不得。是嘍!縱然是怨天怨地,又有屁用?你找不到活做,對不起,一家大小只好勒緊褲腰帶。
“小福子!”這時,有人踩著一腳的泥水來到了草棚門前。
“噢,小二子!”趙廣福抬起頭來,見是同鄉(xiāng)老朋友、同行周明祥,因為他在家排行為老二,所以一般熟悉的人也稱他為周二木匠。
“相什么呆?”周明祥打趣地說,“你能從爛泥望出黃金來?”
“是哎,我巴不得這門前的爛泥塘里盛的都是金水、銀水哩!”趙廣福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著閑扯。
“小福子哎,我看你額骨頭上放紅光,像是有財運高照哩!”周明祥笑著打趣。
“天都沒開眼,你還有心思吃死人豆腐?”趙廣福說著,又嘆了口氣,“唉!我不像你哎,一個人吃飽,全家人不餓。我家里高低都有五六張嘴,等米下鍋哩?!?/p>
“愁?你就只曉得一個人坐在這塊悶愁,能愁出一塊大洋,還是一石米?”周明祥倚著門框,冷冷地說。
“這種天氣,外頭沒生意可做,我也只好悶愁?!壁w廣福雙手一攤,說,“總不能出去偷,出去搶哎!”
“上海灘遍地是黃金,就看你拾得到拾不到,敢不敢去拾?”
“廢話!你去拾個元寶給我看看?!?/p>
“哥哥哎,今兒個兄弟就有一筆橫財,等著你去拾哩!”
“做你的大頭夢吧,”說著,趙廣福便站起身,指著屋里說,“進(jìn)來坐!”
“不了?!敝苊飨閾u了搖頭。
“你這個人怎么是個半吊子,有事沒事的,既然來了,就到家里坐。怎么,嫌我的家里臟還是窮?”趙廣福往屋子里指了指。
“來來,我真有件事挑挑你哩。”周明祥站在門外依舊不動身子。
“真的假的?”趙廣福疑惑地問。
“過來,”周明祥屈起二拇指,向趙廣福勾了勾,說,“明天一早,你到恒豐路橋堍下的‘老虎灶’滬上一種燒開水的大灶。老虎灶也兼做茶館,規(guī)模略大一點的還辟有簡易浴室和書場。,我們一起吃茶,我再和你細(xì)談。記住了,機(jī)會難得!”
第二天一早,雨腳雖停,但天氣依舊是陰沉沉的。趙廣福求財心切,匆匆地扒了一碗水泡飯,嚼了兩根蘿卜干子,嘴一抹就出了門。當(dāng)他來到那家老虎灶時,果然周明祥早就等在那里了。
“喲!小福子,果然講信用!來來,我們坐下來邊吃茶,邊談事。”周明祥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