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林峰,你可得想開點?!?/p>
我說:“大姐你放心,天塌了都砸不死我,沒聽說禍害留千年嗎?”
她撇撇嘴:“你這是什么話,你可不是禍害,再說,活千年那不成王八了嗎?”
她說完,我們都愣住了。她趕緊掩嘴:“哎呀,林峰我可沒那個意思,你可別多想。”
我說:“大姐你可真犀利,人家哪兒疼你往哪兒戳?!?/p>
她嘿嘿搔著頭尷尬地咧了咧嘴。臨走的時候,她突然轉(zhuǎn)頭對我說:“林峰,我為我們南方人向你道歉。”
我靠在門邊沖她擺擺手:“得了,大姐,你還真把自己當南方人的代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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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萬說我最近的形象有點意識流。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下巴底下長出的胡茬兒,有兩厘米了吧?自從看著宿舍的哥兒幾個提著大旅行箱紛紛離開之后,我的心里突然有點不知所措,仿若孤零零飄蕩在海面上的浮木,飄飄蕩蕩找不到方向。我強烈又無法抑制地在頭腦里“瀏覽”著我的大學生活,在那些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我們像幼兒園大班的孩子,單純得幼稚,幼稚得可恥,可恥得讓人心疼。
我清楚地記得,進入大學的第一天,住在我上鋪的兄弟沖我笑著給我鏗鏘有力的一拳:“哥們兒,以后就一個宿舍的弟兄了,有事言語一聲啊,甭客氣。”說完,搶過我手里剛領來的被單、床單以及枕巾枕套在我對面床鋪上一通忙活。等他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之后,我十分抱歉地指著我床鋪上方貼著的名字說:“不好意思,大哥,這才是我的床?!?/p>
“我靠,那你不早說!”
那是我們宿舍的老大——雷磊,文學系牛氣沖天的人物。據(jù)說是以高考總分第一的成績進入文學系。總分第一并沒有什么稀奇,稀奇的是,這位仁兄在高考前三個月學的還是理科,有天復習煩了,從一堆算術式里抬起頭,突然靈光閃現(xiàn),決定棄理從文。雷磊的父母都是鄉(xiāng)下種地的莊稼人,學文學理他們不在乎,也不懂。他們只念著兒子能學好,考個好大學揚眉吐氣。倒是班主任對他勸了又勸,可那廝愣是提著書包跑到文科班的教室,倆耳朵塞上棉花球,從此“之乎者也”、“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地見牛羊……”
關于這些,雷磊從來沒向我們提起過。剛進校安頓下來,我們就開始了軍訓,負責我們男生的教官恰巧是雷磊的老鄉(xiāng),當他把雷磊的“光榮事跡”作為段子講給我們聽時,大家都點著頭由衷地佩服:“牛,真牛!”
我們宿舍除雷磊外的三個男生也捎帶著跟著牛逼了好幾個月,仿佛拼搏三個月就考取文科狀元的不是雷磊而是我們仨一樣。
遺憾的是,雷磊的風光歲月伴隨著三年后的一封來信而告終結(jié)……
老萬在我面前打了個響指,我回過神來,他拍著我的肩膀說:“你小子最近跟讓人煮了一樣,沒一點精神頭兒?!?/p>
“你大爺,你才讓人煮了呢。”
“得,話不投機半句多?!崩先f指著幾個金發(fā)碧眼大胸脯的俄羅斯姑娘對我說,“看看我新引進的樂團?!?/p>
“你好像對俄羅斯娘們兒尤其感興趣?!蔽艺f。
“你可別小看她們,你瞧那個,”他指著一個穿綠色吊膀子小背心的女人說,“外院博士,來中國十三年了,多年來一直致力于中俄文學友好交流上,一口的京片子?!?/p>
我斜眼瞄著舞臺上那個賣力撥動吉他的俄羅斯女人:“喂,老萬,你不是最討厭研究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