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一開門,曉迪見了我和肖言,問:“你們回來了?”肖言答:“剛到?!避岳騿枙缘希骸澳阍趺磥砹耍坑惺聠??”曉迪看了看茉莉,又看向我們,欲言又止。肖言拉上我就走了,撂下一句:“你們慢慢談?!?br>
我問肖言:“這么晚了,他們不會出事吧?”肖言對我冷言冷語:“出事?你以為他們還是小孩子?”“曉迪就是小孩子啊,他才19歲?!薄?9歲怎么了?他19年和你24年經(jīng)歷有什么區(qū)別?”經(jīng)肖言這么一說,我驀然同情到曉迪那匆忙的19年了,匆忙地學(xué)習(xí),匆忙地趕路,竟然趕上了我5年的光陰。我更同情自己:不可繼續(xù)庸庸碌碌了。
在我思考的時(shí)候,肖言也默默,像是也在思考著什么。我問他:“想什么呢?”他不答反問:“你先告訴我你腦子里在想什么?!蔽夷鼗鸬溃骸拔蚁胧裁茨氵€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回國?!蔽易咴谛ぱ陨砼?,但他說話時(shí)卻目不斜視。我真的火了,尖酸道:“你別自作多情了,我回國可不是因?yàn)槟?。你也說了,國內(nèi)的金融業(yè)正蓬勃向上,再說了,你不要我,北京還有我爸媽要我呢?!被鹜炅?,我就打了個(gè)寒顫:為什么我的口氣有如下堂婦?肖言默不作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哦。”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得知了一件新鮮事。前一晚,在我和肖言做愛時(shí),茉莉和曉迪也過了夜。不過,我說的“過夜”,僅僅是過了一夜的意思。
我在和肖言做愛時(shí),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那心思仿佛是你只剩下了區(qū)區(qū)幾顆糖,所以每每吃下一顆時(shí),都既享受,又絕望,然而,你還心存希望,希望著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你還可以再得到一袋糖,而且是夠你吃一生一世的一大袋子。
肖言一定也是百感交集的。他吻我的唇吻了良久,手擁抱著我,卻并不上下游走。他只是純粹地吻我,我輕咬了一下他靈活的舌頭,說:“這比起做愛更能讓我感受到結(jié)合?!毙ぱ钥畤@:“你太感性了?!蔽译p臂勾緊他的背,雙腿盤上他的腰,問道:“你也感性嗎?”這下,肖言的吻開始漫過我的脖子往下滑,他說:“不,我不感性,我是個(gè)禽獸?!蔽铱┛┑匦χ?,笑的深處,是一種無邊無際的酸楚。
之所以得知了茉莉和曉迪過夜的事,是因?yàn)榈诙煲淮笤?,我在?jīng)過茉莉家樓下去買早餐時(shí),正好瞥見曉迪從那樓中蹦出。他蓬勃得像一個(gè)真正的19歲少年,我打趣他:“苦盡甘來了?”而曉迪卻說了句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就走了。他說:“你是功臣?!?br>
我在買早餐的工夫里一直在思考曉迪的話,卻仍一頭霧水。所以,在我返回茉莉家樓下時(shí),我就直接上樓去找她要答案了。
那答案讓我覺得,我還真是個(gè)功臣。曉迪來找茉莉,是個(gè)偶然。他想見茉莉,就冒然來了。這種偶然,其實(shí)是不受歡迎的,但偏偏之前我剛跟茉莉說了我決定回國的事,這給了茉莉心頭一震。曉迪陪茉莉看了一夜的電視劇,說話,喝茶,還吃掉了我和肖言碰都沒碰著的葡萄。茉莉從來不否認(rèn),她怕寂寞,怕一個(gè)人生活,那種怕,像是會要她的小命一般。
肖言聽了這件事,大笑,說:“想必曉迪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把你逐出美國國境吧?!蔽乙灿型?,心想我怎么做人做得這么不濟(j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