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千真萬確地憎恨起肖言了。我為了他,背井離鄉(xiāng),兀自信誓旦旦著,結(jié)果,他就這樣一個飛踹把我踹出了局,不等我還手就想宣布一切已告終。偏偏我連想罵他都不知從何罵起,他沒讓我回國,更沒讓我大包小包地追來上海,甚至連那該死的同居,也是由我提議的。他無辜得像只羔羊。我一邊撿文件,一邊低低地說了聲:“該死”。
我和麗莉小姐一同去吃午餐。那家小餐館中人頭攢動,擠得像菜市場。我被人撞了一個趔趄,麗莉小姐扶住了我。
坐下來,我并沒什么食欲,肖言的短信像一大片烏云,遮住了我的天空。麗莉說:“一個人剛來上海,不習(xí)慣吧?”我勉強(qiáng)點(diǎn)點(diǎn)頭。麗莉又說:“慢慢會好的?!丙惱虻募以诮K的一座小城中,兩年前,她在上海扎定了腳跟,把爸媽都接了過來。麗莉這句感同身受的安慰,安慰了我的憂傷。是啊,慢慢會好的,所有的不好,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我沒有給肖言回應(yīng)。他這種決絕,不需要我的回應(yīng),就像我的獨(dú)斷獨(dú)行,也不需要他的支持。這就像是兩場戲,一人主導(dǎo)著一場。
晚上七點(diǎn),我又慚愧地跟魏老板提出了下班的請求,在其他人仍埋頭苦干之時,堂而皇之地搬家去了。
鎖上魏宅的大門,我請樓下的保安幫我叫一輛出租車過來。車來了,保安恭敬得不像話,我一愣神的工夫,他已經(jīng)把箱子給我裝上了車,并連車門都給我開好了。我清楚,這樣的畢恭畢敬是由像魏老板這樣的階層月月付出的大筆大筆的鈔票所造就的。
到了我的新住處時,丁瀾竟在樓下等我。她說:“我來幫你提箱子?!边@里沒有仆人般的保安,卻有丁瀾。我有些感動。
我的那間房間并不大,大約10平方米大小,朝北。一張雙人床,兩個書架,一個電腦桌,還有一個放著電視機(jī)的柜子,充實(shí)得擁擠。家具都是淺木色,老式,但好在有八九成新。整個房間過于樸素,與丁瀾的鉆石格格不入。而丁瀾自己的房間也并不奢華,只比我的多了些鮮艷的窗簾和被褥罷了。
廚房的爐子上有丁瀾煮的糖水,銀耳、蓮子,還有枸杞。我驀然想起了茉莉,她同樣愛煮各種各樣的糖水,時不時地給我端來一碗,并附上或有理或無理的滋補(bǔ)用途。丁瀾也給我端來一碗,她只說:“我不會煎炒烹炸,只會用白水煮?!?br>
丁瀾告訴我,她跟則淵說起了我。我想,我也該跟茉莉說說丁瀾了。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我主動總比被動好。
丁瀾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在上海的一家人物周刊做了記者。她是在一次采訪中認(rèn)識則淵的,當(dāng)然,那時的則淵僅僅是丁瀾采訪對象的助理而已,后來,兩人戀愛,再后來,則淵去了美國深造,離開中國前,他們訂了婚。丁瀾繼續(xù)做她的記者,美麗,落落大方,和則淵的感情更是似酒般愈釀愈香。丁瀾說:“距離不能說明任何問題?!蔽屹澇?,就像我追著肖言追到了這般田地,也還是不能說明任何問題。
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天花板有些低,壓得我胸悶至極。
我睡不著,打電話給程玄:“玄哥,你怎么還不交女朋友?”程玄所答非所問:“我現(xiàn)在在開會,晚一點(diǎn)我再打給你?!蔽依^續(xù)盯著天花板,才一會兒工夫,電話就響了。我抱怨:“玄哥,這世上要是連你都沒時間理我了,那就沒人理我了?!背绦脖г梗骸斑@世上沒人理你了,你才理我。”我和程玄并沒有繼續(xù)有關(guān)他交不交女朋友的話題,我們只是隨意聊了聊,就掛了電話。程玄還在工作,棟梁之材都沒日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