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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天很晴 三(7)

江湖天很晴 作者:月星汐


  現在,接天水嶼的兄弟們,應該知道了吧?
  
  看到滿天煙花之前,楓雪色正站在青陽城的十里亭,一邊賞月,一邊等一位故人。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多美的意境,他竟真的用來約會。
  
  寫詩的人等待的是一位佳人,所以雖是荒郊野外,心情亦是旖旎的。但他等的那個人,偏偏是一個光頭大和尚!
  
  空空大師其實是個假和尚。
  
  想起他,楓雪色的心里便有微微的暖意。
  
  三年前西南蝗災,他為了籌集賑災款奔波不休,卻因誤會與同去賑民的空空大打一架。
  
  那個時候,空空還不是空空大和尚,而是西南道上最有名的刀客,復姓西野,單名一個炎字。
  
  一個白道翹楚,一個黑道煞星,兩個年輕氣盛的少年不打不相識,誰也不服誰。于是兩人相賭,以三天為限,不借助任何力量,獨立籌款,多者勝,輸者則滾去西峰大悲寺出家三年。
  
  西野炎輸了。
  
  于是,他便用自己那把鋒薄如紙的忘憂寶刃,將頭發(fā)削了,跑到大悲寺給佛像做了個揖,認了佛像當老大,然后還起了個貌似很有學問的名字——空空大師。
  
  所謂,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嘛!
  
  屈指算來,今年剛好是第三年。
  
  只要再過三個月,空空大師就可以還俗——其實也就是蓄回頭發(fā)而已。他當和尚這三年,根本一個字的經都沒念過,一條戒律都沒守過,比當黑道霸王的時候還自在。
  
  想到空空大師頂著個光頭,裝得很道貌岸然的樣子,楓雪色的唇邊微微現出一絲笑意。
  
  便在這個時候,他看到夜空中突然炸開一蓬燦爛焰火,像綻在深藍色夜海里的一叢金色的珊瑚,隨即又聽到尖厲高亢的竹嘯聲。
  
  楓雪色臉色微微一變,不等煙火散去,身形已然向著煙火升空處飛去。
  
  他與方漸舞一向交好,當然知道,這珊瑚煙花,是接天水嶼的報警焰火。
  
  煙火起處,與他距離不近,但卻也不算遠。
  
  他身形迅疾如電,一掠再掠三掠,月光下便如一只銀色的大鳥,一襲雪衣發(fā)出獵獵的聲音。
  
  夜空里,突然又有火光沖天。
  
  雖是在疾馳之中,楓雪色身形卻倏然停住,安安靜靜地站在草叢中,足邊的雛菊連晃都沒晃一下,仿佛他從來就沒有動過。
  
  停了片刻,緩緩地向著火處走了過去。
  
  起火的地方,是一座高塔。
  
  火焰繚繞,濃煙四起,便如燃著的火炬一樣,嗶嗶啵啵,將半邊天空映得透紅。
  
  火勢很大,即使是站在十數丈外,楓雪色仍然感覺到烈焰炙面。
  
  他凝視著那煙火繚繞的高塔,清亮睿智的眸子里,也跳動著熊熊的火焰。
  
  這座塔應該廢棄已久,周圍老樹橫枝,荒草叢生。只有一些無家可歸的乞丐、流浪漢,偶爾會來這里過夜。
  
  楓雪色當然不會認為,這是流浪漢們烤火取暖,無意中引起的火災。
  
  不僅僅因為接天水嶼的報警焰火是起自這個方向。還因為,火光映照下,那噴灑滿地的血跡。
  
  雖然沒有尸體,但憑血量判斷,死傷絕對不止一個人。
  
  遠方的草叢中,有一只短鉤,鉤鋒反射著火光,看上去竟然比血還紅。
  
  楓雪色突然握緊了劍。
  
  他認識這只鉤,也認識它的主人。
  
  那是一個好吃而快樂的胖子,是接天水嶼在青陽城分舵的頭目,為人爽朗俠氣,親切隨和,處事公正,青陽城里,人人都尊稱他一句張大哥。
  
  他也稱這位江湖里的小人物做張大哥。
  
  猶記得上次路過青陽的時候,為了款待他,張大哥連夜奔波二百里,特意請來了鄰近新宋縣的一位名廚來燒菜,只因為這位廚師燒的醉酒菊花蟹號稱新宋一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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