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被她的舉動嚇到了,在她懷抱中僵硬地蜷縮著,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文佩也哭了,但她擦掉眼淚,帶著小武到廚房里,然后去看了看女兒,發(fā)現(xiàn)女兒已經(jīng)睡著了,她替她掖好被角又回到廚房里,給小武熱了一杯牛奶喝。
小武喝了兩口,忽然哇地一下全嘔了出來,然后捂著胸口咳了一陣,文佩以為他被阿武打出了內(nèi)傷,立刻著了急,但好在小武說只是被嗆著了。
文佩轉(zhuǎn)驚為喜,她替小武拍著后背。
小武就在燭光里一直凝視著她,臉上掛著淺淺的不可捉摸的笑意,隨即他看見了神龕里的觀音畫像,他指著它說:“你很像畫里的仙女?!?br>
文佩笑了,便把魚藍(lán)觀音化身成凡人女子到菜市場買下大魚放生的故事向孩子講述了一遍,孩子喃喃地說:“原來一百斤以上的大魚,連神都不讓人類吃……”
文佩不知道孩子聯(lián)想到哪里去了,又拿出餅干來遞給小武,她問他如果不回家,父親會不會擔(dān)心。
孩子立刻不屑地冷笑起來:“他會擔(dān)什么心,他巴不得我離開,永遠(yuǎn)不要回來了?!?br>
孩子說著卻把餅干放在桌上。
“你不餓嗎?”文佩覺得小孩子都是抵抗不了甜食的,何況是像小武這樣瘦的男孩,正是喜歡一切零食的時候。
男孩搖了搖頭,笑著說:“我不餓啊,我早就不覺得餓了?!?br>
話音未落,忽然有人一下撞到了廚房的外墻上,在那里拍打著,厲聲嘶叫,滂沱大雨砸落而下,在滾滾雷聲中,那個人的吼叫聲顯得凄厲又?jǐn)鄶嗬m(xù)續(xù)。起初文佩以為是喝醉的楚權(quán)又回來了,忙拖著小武的手朝女兒的臥室跑去,帶著他一起蜷在被窩里。
然后她聽出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并不是楚權(quán)的,而是阿武。
小武在她的懷中發(fā)抖,文佩也同時握緊了女兒的手,隨后屋外傳來更多的雜亂的腳步聲,似乎來了些島民將阿武七手八腳地拖走了。
文佩不知道外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她也不敢開門去看,只是帶著孩子們躲在房間里,她幾乎瞪大著眼睛,徹夜未眠。暴雨下了一整夜,到清晨時分剛剛變小了一點,文佩隱約聽見楚權(quán)在門外喊她的名字,但她實在太累了,她握著女兒的手,感覺小武已經(jīng)蜷在她的腿上睡著了,她的雙腿因為太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而發(fā)麻,但她怕吵醒小武并沒有動彈,漸漸地,天亮起來,她覺得昨晚的混亂已經(jīng)徹底過去了,她伏在床沿也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雨已經(jīng)停了,陽光照進屋子。文佩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醒來了,在一個蒼白的房間里,一切都是白色迷蒙的,她覺得手腳完全麻痹不能動,她費了很大的勁,才在酥麻難忍的感覺中慢慢恢復(fù),她站起身來,感到被陽光溫暖著,難得的輕松,仿佛自從女兒得病以后,她再沒有感覺到如此的自由。
她深呼吸,然后微笑著看向女兒,但小床是空的。
文佩慌了,再找小武,但哪有男孩的影蹤,文佩幾乎是奪路而出,不假思索地狂奔到余家荒宅,但那里只有迎風(fēng)獵獵響動的雜草,她赤著腳在雨地里站著,駭然睜大雙目,眼淚失控地溢了出來。
文佩在原地轉(zhuǎn)圈,又發(fā)瘋似的奔回家里,臥室、廚房、浴室、客廳……每個角落里搜索著,來回打開了四次客廳通往花園的大門,但一無所獲,她不敢喊女兒的名字,怕將魚藍(lán)二字喊出口,自己先窒了息。
忽然她的眼前又觸電般地閃回了一些畫面,于是她沖出房門,跌跌撞撞地來到廚房的外墻,看著窗上掛著的衣服碎片和血跡發(fā)愣,她回想昨晚發(fā)生的一切,想起阿武曾在這里吼叫又被人拖走,想起清晨時分,楚權(quán)似乎又來這里找過她,她預(yù)感到些什么,忙拾起一邊的棒子砸碎了廚房的窗玻璃,只是為了看看屋內(nèi)掛鐘的時間,她已經(jīng)近乎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