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該不該遞一片紙巾過去給她擦眼淚,還是不要吧,她哭得讓人難過,但這樣的難過在我心里重演:我愛的人愛別人。多么的淺顯易懂加支離破碎。我最見不得女孩哭,況且面前這個在透支了一輩子的笑容之后儼然想透支一輩子的淚水。我躲進廁所,廁所里的鏡子霧氣蒙蒙。
她的話還斷斷續(xù)續(xù)地飄來。“嗯,我不想見你,我不想聯(lián)系你,我想忘了你,你是陌生人我就不會難過,我就可以事不關(guān)己地好好生活,我是葉振美,振作美好的葉振美……你笑什么,你一定認為我這次和以前一樣,過不了幾天又會朝氣蓬勃地去看你,把自己立下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凈對不對?不對,這次我不會了,你失去我了!你沒有機會了……”
她的哭聲漸漸小了,講話的聲音漸漸弱了,我出去看她,她把手機貼在耳畔睡著了,她的睫毛還掛著眼淚,眉毛擰在一起,不時還會不自覺地抽泣。我走過去,想撫平她的眉毛,但最終還是選擇,垂下手,抽出她的手機,她捏手機的指關(guān)節(jié)都蒼白了。我拿起電話想跟對方解釋一下,可是,手機是關(guān)著的,電池不知被她什么時候取掉了。她自己跟自己打了個電話。
我掰開她的左手,把里面的字條拿出來,“譚祈耀”三個字已經(jīng)融化在她的淚水里。用力的、工整的、向心臟方向傾斜的三個字。我猜到了,你寫的時候我就猜到了,只是,你說我們都會猜不到,所以我假裝不知道。你心里,除了這個人,還能放下別的東西嗎?那是怎樣的愛情,讓你如此力不從心卻無法割舍?其實這個游戲是一個計算機用20條以內(nèi)的問題就可以解決的,只是你要的答案太具體,人工智能給不了,我也僅憑著直覺猜到了。
計算機會說:“你心里想的是一個人?!?br>
而我心里想的也是一個人,用做形容詞的名詞還有“葉振美”,形容獨立堅強迷人,如你所愿,你是振作美好的葉振美。你是瞭望譚祈耀的葉振美,我是瞭望你的楊健。你不用回頭盡管走好,我在你后面默默跟著,你們是天荒地老??菔癄€,我是環(huán)境污染臭氧空洞。
想到這里我舒坦了很多,葉振美只適合這樣的愛情,像言情小說一樣纏綿悱惻嘰嘰歪歪,因為我實在想不出她談平俗戀愛的樣子,膩在某個男生后面給人家洗襪子,我當然不是影射鐘昊和寧曉寧同學。
給葉振美蓋上被子,我一個人回了宿舍,只從這個房間里帶走一點唏噓嗟嘆的情緒:原來以為大家都后現(xiàn)代了,相信愛情是件挺扯淡的事了,但還有人這樣執(zhí)著地去愛了,還有人被這樣義無反顧地愛著。在我看來,這么死去活來的埋都該埋在一起。也許我不能完全理解葉振美和譚祈耀的感情,就像小學時老師讓寫五線譜,我不認識哆來咪,只好畫了一條形狀好看的曲線把音符標進去,老師唱了覺得也不錯。這樣說來,他們的感情我不懂,但是那樣的情緒我能體會的。
畢竟,我也開始愛上一個人了。
那天晚上,我有種情緒無處投遞,忽然很想找人聊點什么,話說,我十分邪惡地想起了聲訊臺,這是一種簡單迅捷的途徑,比網(wǎng)絡(luò)現(xiàn)實一點,比現(xiàn)實飄渺一點,既然今天已經(jīng)被生活老師認定我是個會撥打聲訊臺的無望分子。我撥通了那個從發(fā)音到順序都極好記憶的號碼,接電話的是一個聲音甜膩的姑娘:“你好,我是小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