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他是去洗手間，誰知不久后他回來，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只紙盒，黑暗中她聞到撲鼻的香氣，她最喜歡的章魚燒，新鮮滾燙，木魚花吃到嘴里，只覺得香。杜曉蘇怕吵到左右鄰座，壓低了聲音：“唔，你怎么知道我餓了？”

“我聽到你吞口水了?！?/p>

有這么明顯嗎？她白了他一眼，也不管黑漆漆的影院里他看得到看不到，不過章魚燒捧在手心里，暖暖的，令人覺得快樂安逸。她一只只吃完，然后把最后一只留給他。他不習慣在外頭吃東西，她喂到他嘴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吃掉了。杜曉蘇覺得很高興，她喜歡破壞他的習慣，有一種惡作劇的快樂。挽著他的手看Aaron Eckhart在大廚房里引吭高歌，而兩情相悅那樣美，好比提拉米蘇的細膩柔滑，甜到不可思議。

外衣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掏出來看，竟然是老孫。

她壓低了嗓門剛剛“喂”了一聲，老孫已經(jīng)在電話那頭直嚷：“曉蘇！我老婆要生了！我馬上要去醫(yī)院，你能不能來頂班幫我盯下蕭璋？拜托！拜托！”

邵振嶸問她：“怎么了？”

她還是告訴他了：“我同事臨時有急事，叫我去替他頂班?！?/p>

他說：“那我送你去?！?/p>

沒有看完電影，她覺得有點沮喪。車窗外的夜色正是繁華綺麗到紙醉金迷的時刻，霓虹絢爛，車燈如河，蜿蜒靜靜流淌。一路上一直遇到紅燈，車子停停走走，其實邵振嶸開車的時候特別專注，她一直在猜測，他在手術(shù)臺上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表情。他專心的樣子很好看，眉峰微蹙，目光凝聚，好似全神貫注。

她到底有點歉疚：“一起看場電影都不行?！?/p>

又是紅燈，車子徐徐地停下來，他說：“其實我只是想你坐在我身邊，看不看電影倒是其次?！?/p>

她心口微微一暖，仿佛有什么東西被撞動，不知不覺微笑：“哎，邵振嶸，我突然好想親你耶。”

他仿佛被嚇了一跳，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知為什么連耳廓都紅了。她覺得他臉紅得真可愛，于是揪住他的衣領(lǐng)，俯過去親吻他。

空調(diào)的暖風呼呼地吹在臉上，吹得她極細的幾根頭發(fā)拂在他的臉上，邵振嶸仿佛有點透不過氣來，她的臉也很燙。他終于放開她，說：“以后只準我親你，不準你親我?！?/p>

“為什么??？”

“不準就是不準！”他從來沒有這樣兇巴巴過，“沒有為什么。”

老孫見到她如同見到救星：“啊呀曉蘇，多謝你！啊，邵醫(yī)生，你也來了？真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彼B聲抱歉，杜曉蘇只說：“你快去醫(yī)院吧，嫂子和孩子要緊！”

老孫攔了部的士就走了。這里不讓停車，邵振嶸把車子停到酒店的地下車庫去，然后走回來陪她。初冬的夜風，已經(jīng)頗有幾分刺骨的寒意，他看她鼻尖已經(jīng)凍得紅紅的，不由問：“冷不冷？”她很老實地答：“有點冷?！?/p>

他握著她的手，一起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取暖。他的手很大，掌心有著暖暖的溫度，指端一點點溫暖起來，她的心也覺得暖暖的。因為手插在他的衣袋里，所以兩個人站得很近，他幾乎將她圈在懷中，身后是酒店高大的建筑，投燈、射燈、景映燈交織勾勒出華麗剔透的輪廓。兩個人沉默地佇立著，五光十色的燈光照進她的眼睛，仿佛寶石一樣，熠熠生輝。她只微仰著臉，望著他。

他說：“曉蘇，我以前不知道，你們這行這樣辛苦?！?/p>

“有苦也有樂啊?！彼f，“其實我覺得值得的——因為要不是干這行，我就不會認識你了?！?/p>

提到這個他就算舊帳：“還說呢！一個女孩子爬高上低的，萬一那管子要是斷了呢？”

“怎么會斷？那是進口PVC材質(zhì)下水管，按本市建筑驗收合格規(guī)定，管壁厚度應達到厘米以上，所以截面承重可達65公斤，我體重不過51公斤，再說我站上去的是有拉力的斜角，所以它是絕不會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