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偷偷抹抹眼睛,強裝笑臉說:“只要治好父親的病,女兒做什么都愿意!爹,你會慢慢好的!”
劉員外苦笑道:“看到窗外落葉了吧,爹就如窗外飄下的蕭蕭落葉,過完了秋天就是冬至,再就是大雪了,爹就跟這季節(jié)一樣……”
蘭芝心里一陣難過,忙說:“爹,別說這樣的話,可大雪之后就是立春,春天也就到了?!?/p>
劉員外凄苦地一笑:“能看到春天嗎?”
蘭芝返回自己的臥室,拿起桌上的箜篌,眼神憂郁地朝門外望去。
蘭芝母一大早就在爐子升火熬藥了,藥罐冒著熱氣,發(fā)出“突突”的聲音。
劉母吃力地端起藥罐,把藥罐里的藥湯倒進碗里,錢氏見婆婆忙著,忙走進廚房,說:“爹的藥也沒少吃,差不多用籮裝了,可就不見好轉(zhuǎn)!”她接過劉母手里的藥碗,向外走去,劉母放下藥罐,愣愣地望著,良久嘆了口氣。
這時,從蘭芝房里傳來一陣如泣如訴的箜篌聲,劉母回過頭。
菊園上空,偶爾一兩只雀鳥飛過,凄美的樂聲在靜謐的空氣里不絕如縷,余音繚繞。
錢氏走進蘭芝的房間,關(guān)切地說: “蘭芝,你已彈一上午了?!?/p>
蘭芝望著寂穆的天空,輕輕嘆了一口氣,錢氏搖搖頭,說:“平時妹妹一彈箜篌,鳥兒在窗前飛來飛去,怎么現(xiàn)在真需要鳥兒,卻不見空中有鳥飛來!真怪了?!?/p>
蘭芝嘆道:“也明知這事有點荒唐,可心里總是期望著能成為現(xiàn)實!”暮色已經(jīng)四合,黃昏收攏了最后一絲光線,夕陽緩緩朝西墜下,樂聲依然在徐徐回蕩,恍惚而縹緲。
這時,一釣弦月已掛在天邊,蘭芝欲罷不休地彈著箜篌,她的眼睛黑陶瓷一般的閃閃發(fā)亮。她盼望著出現(xiàn)奇跡,能引來滿山的鳥兒在菊花園朝會,雖然覺得有點荒謬。但蘭芝還是固執(zhí)地決定試一試。
次日清早,劉母和錢氏在客廳里揀菜,箜篌聲一陣一陣地傳來。
劉母不安地對錢氏說:“蘭芝已彈三天了,看看這丫頭,不吃又不喝,唉,真讓人發(fā)愁。”
錢氏說:“我勸幾次了,也沒有用?!?兩人正說著,劉蘭生興奮地走進來。
劉母看著兒子,埋怨道:“你也一天到晚不見影子!你去勸勸蘭芝,在園里彈三天箜篌了,不吃又不喝的?!?/p>
劉蘭生苦笑笑:“我勸我勸。哎呀,她是在發(fā)傻,先是帶人趕鳥,現(xiàn)在又在彈箜篌,這鳥聽到箜篌就飛過來嗎?真是被庸醫(yī)的話迷住了?!闭f罷,去了房里。過了一會又伸出頭,朝錢氏說,“哎哎,我那兩罐子陳酒呢?”
錢氏說:“放到倉房了!”
劉蘭生沉下臉,不高興地說:“怎么放到倉房?真是!”
劉母不滿地盯了劉蘭生一眼,說:“家里都亂了套,你還有心思喝酒?”
劉蘭生望著母親說:“哎哎,這可不是我喝。這些天為了那批冬服生意,我沒差腿跑短了、路跑長了,高主簿總算答應我的邀請來打獵,我是請他們喝的?!?/p>
劉母抱怨說:“你看你,還邀人來打獵?”
見娘不高興,劉蘭生委屈地說:“娘,你弄錯了,這家里吃的用的,還有爹生病,哪一樣不花錢?我這也是為家里操心哪,我要是把這批冬服的生意做成,錢就賺大了。嗨,人家高主簿能來,就是給我劉蘭生大面子!”
上午,焦仲卿匆匆來到高炳臣的公事房,寬敞的房間豪華而講究,粟色硬木質(zhì)地的椅子鑲嵌著翠綠晶瑩的玉石。焦仲卿小心地遞上一疊公文,對高炳臣說:“這是抄好的公文?!?/p>
高炳臣示意放下,焦仲卿正準備離去,高炳臣又叫住他。
高炳臣望著焦仲卿說:“仲卿啊,劉蘭生這小子邀我去狩獵,這正是好季節(jié)啊,你也去一個!”
焦仲卿急忙推辭說:“高主簿,我又不會使槍弄箭,哪里會狩獵?”
高炳臣笑笑,說:“哎,不會使槍弄箭,你會彈琴弄箏啊,就把你的琴帶著吧。聽劉蘭生說,那么美的地方,憩息時喝酒吃肉,流泉相隨,有琴音相伴,不失為雅事?。 ?/p>
焦仲卿笑道:“主簿大人也有這樣的雅興,那、那好!”
焦仲卿從府衙回到家里。焦仲卿家所在的村莊叫焦家畈,距離天柱山只有10多華里(今安徽省安慶市潛山縣境內(nèi),位于皖河西邊,潛水東面,潛山縣城鎮(zhèn)南面,轄有利民、河彎、東店三個行政村。一馬平川,溝渠縱橫,是個林茂浪豐的天府之國,千余畝良田均為焦家所有,所以稱為焦家畈,焦家莊園位于其中心地帶,即今河彎村畈居民組)。焦家的院落是棟二進院的房子,還算寬敞,進得門來有一個天井,左右都有廂房,正房也算氣派,中間是客廳,左邊住的是焦仲卿的母親,右邊為焦仲卿的住所。焦仲卿還有一個妹妹,名叫香草,年紀也14歲了。明眼人一看,焦家過去也算是個殷實之家。只是焦仲卿年幼時父親就去世了,母親守寡含辛茹苦一手把他拉扯大,焦母望子成龍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