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仲卿痛苦地咧了咧嘴,小聲呻呤著。
夜里,睡夢中的蘭芝猛然驚醒過來,蘭芝靠在床頭,緊張地大口喘著氣。
晚風輕輕吹過窗欞,燭光徐徐搖弋,映照著蘭芝那張秀美而略顯憔悴的臉,她失神地望著跳動的燭火發(fā)愣,蘭芝索性披衣走到桌旁,坐在桌旁凝思良久。心中涌動的思緒如潮翻滾,她的腦海不停地浮現(xiàn)焦仲卿頭戴枷鎖的面影,憤恨、痛苦、期盼匯成一聲吶喊在耳邊縈繞。
她拿起筆在絹帛上寫下一個“狀”字,她還要告高炳臣,一直告下去,直到把焦仲卿救出為止。
次日早上,羅敷郁郁地來到后廳,條案上的周鼎吸了他的視線,睹物思人,對仲卿的愧疚和思念也只能憑借此物寄托一份默默隱藏的情愫,秦羅敷久久端詳著泛著青光的鼎,眼前又出現(xiàn)了第一次在后廳見到焦仲卿的情景,他俊朗的樣子,他的聲音,他的學識才華,他的沉穩(wěn),她在她的幻覺里遠遠地看著他,仰慕他,她恍惚的秋水般的大眼睛嫵媚而深遂……
秦羅敷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冥想的世界里呆得太久了,她渾身一抖,回過神來,眼神凄迷地望著周鼎。
良久,秦羅敷像是做出某種決定,轉身離去,坐轎直往蘭芝家。
蘭芝寫完狀子時天已大亮了,這會兒,她神態(tài)疲乏的地進來。
“蘭芝啊,這狀子一份又一份,有消息嗎?” 劉蘭生掃了一眼她。
蘭芝不想理他。
“我看你是瞎子點燈白費蠟,你別瞎費那個神吶。你只要和高主簿成了親,這焦仲卿不就放出來了,我們家不也就安寧了,我那冬服的生意不也就拿到手!” 劉蘭生有些無恥地說。
“不信沒有說理的地方,一狀告不成告二狀,二狀告不成告三狀。”
“你寫多少啦,告成啦?有音訊嗎?還不都是石沉大海?哼!你就告吧!” 劉蘭生冷冷地笑道。
蘭芝不由一怔。
這時,秦羅敷神情不安地走進客廳,“喲,羅敷!”劉蘭生意外地叫道。
“蘭芝在嗎?”
“在在在!”
秦羅敷微微點頭,向里走去。
“你來得好,你去勸勸我那傻妹妹,她還在癡呆呆地遞狀子救焦仲卿呢!”劉蘭生跟在秦羅敷身后說。
羅敷上了樓,走到蘭芝房間,蘭芝聽到腳步聲忙回過頭,一看是羅敷,吃驚地叫道:“羅敷!”
“蘭芝!”
羅敷挨著蘭芝坐下來,兩人都不說話,一陣難諶的沉默之后。
秦羅敷終于艱難地問道:“你……和我表哥不能重修……?”
帶著執(zhí)拗的幻想,羅敷依然心系仲卿,這是羅敷最后的請求了。
“除非殺死我!”蘭芝凄然地打斷秦羅敷的話,一字一頓地。
“可、可現(xiàn)在怎么辦?”秦羅敷看了看蘭芝,不安地說。
“只有救出焦仲卿。一想到焦仲卿為我在受苦,我心里就刀絞般地痛!”說罷,兩滴無聲的淚水珍珠般滾下。
秦羅敷感同身受,她不由微微一顫。
“可怎么救?我眼前只感到一片漆黑?!碧m芝又喃喃道。
“我聽說你一直在遞狀子!”秦羅敷心亂如麻地望著蘭芝,思咐著該說還是不該說,表哥雖然可惡,但畢竟是自己的親戚。
“可到現(xiàn)在,遞上的狀子一點音訊都沒有!”蘭芝說完,又求助似地望著秦羅敷,說:“羅敷,你說怎么辦?怎么才能救出焦仲卿???”
“我,我也在想這事!” 秦羅敷慌亂地避開蘭芝的目光,搪塞道。
“不信就告不成,哪怕狀子堆成山,我也要告到底,救出焦仲卿!”
秦羅敷心一緊,看著蘭芝又慚愧又不安,良久才搖搖頭,說:“只怕這官司告不贏??!”
蘭芝抬起頭,怔怔地望著神情哀傷的秦羅敷,就在這時,一絲深刻的憐憫襲上羅敷心頭,她不再猶豫了。
“狀子都被我表哥壓了!”羅敷不忍再瞞蘭芝,終于實話相告。
蘭芝大吃一驚。
有種隱隱的疼痛襲擊著羅敷的內心,不忍再呆下去,忙告辭出來,坐進轎里。轎子在山路上輕輕搖晃,秦羅敷心里十分清楚,在出賣表哥的那一刻起,她和仲卿續(xù)緣的夢想也即將結束,或許沒有開始就己經(jīng)結束。羅敷坐在轎里,一滴蒼涼的淚水從她眼里滾下。
羅敷走后,蘭芝一臉茫然,腦海里回蕩著羅敷的話:
“只怕這官司告不贏啊,狀子都被我表哥壓了!”
蘭芝憂慮地沉思默想了好一陣子,猛地,一個大膽的念頭油然升起,去府衙門口喊冤去。
次日一早,府衙門口。
蘭芝微微低著頭,如石雕般地跪著,胸前的絹帛上赫然寫著一個字“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