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這輛車可真不賴。哪年產(chǎn)的？”

司機不知道，馬蒂也不知道。

“公司的車，”司機答道，手依然探在車底在灰塵里摸索著?！巴π驴畹摹ＹI了一兩年吧?！?/p>

“我覺得它看起來新極了。里程計顯示它只開了七千公里?！?/p>

終于，司機找著了掉落的螺母，把它牢牢地擰在了一個輪子的螺栓上。他汗流浹背，襯衫已經(jīng)濕透了，手上沾滿了潤滑油和灰塵。他聳起了寬厚的肩膀，用有力的前臂握緊了千斤頂?shù)陌咽?，把康尼車放了下來。他不喜歡這個警察如此注意細(xì)節(jié)。

“我得請你倆向我出示一下駕駛執(zhí)照?！本僬f道，他的手電光看起來直接照在了金屬盒上。他偏了偏頭，把光線移得更近了一些，正照在盒子上?！暗纫幌?，別動。下頭那些是什么？那些粘在引擎支架上的是什么？”

司機以為自己又聽到了爆胎聲，這兩種聲音幾乎一模一樣。接著，警察猛地向前倒下，倒在了他的懷里。牛仔帽撞上了司機的肩膀，皺成了一團，麥格麗特手電從警察手中跌落下來。

“上帝!”司機站起身來，晃動著輪胎扳手?！斑@他媽的是怎么了？”他撿起麥格麗特手電照向地下。一縷鮮血正從警察的后腦冒出來。

他把手電對著馬蒂，馬蒂正把一把帶著消音器的短管手槍往腰帶里塞。

“馬蒂，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他媽都干了些什么？”

“他看見了那些盒子。你注意到了不是嗎？他在看那些盒子?！?馬蒂的語速很快，幾乎有些模糊不清。

“我本來可以試著掩飾過去的，你這該死的笨蛋。他沒有足夠的理由來搜查我們。耶穌啊，現(xiàn)在我們他媽的怎么辦？你告訴我!還有，以上帝的名義，你拿著那把槍干什么？我們應(yīng)該把所有的裝備都放在那些盒子里?！?/p>

馬蒂什么都沒說。有盞門廊燈的燈光灑過了街面，司機可以看到一個輪廓，有人正透過前窗向外窺視。在得克薩斯的考弗拉，一切都顯得那么失敗。

“我們得把這狗娘養(yǎng)的弄到別的地方去，馬蒂?？禳c，幫我把他弄到后座上去?！?/p>

馬蒂彎下腰來，抓住了警察的腳踝，很小心地不把自己的衣服和襯衫袖口弄臟，同時也照顧到自己的背痛。司機打開一扇后門，抓住警察前胸的斜紋襯衫，把他舉起來扔進了后座。

馬蒂搓了搓手，又揮了揮手說道：“我告訴過你吧？我不喜歡手里沒武器。嗨，他會一直這么流血，把這地方染得一團糟，不是嗎？血跡可是很難除掉的。他的血把真皮墊子都弄臟了，不是嗎？”

“馬蒂，閉上嘴，按我說的去做，不然我就把你扔到那個警察上頭去。把他的牛仔帽撿起來扔進車，扔在他邊上。然后回去關(guān)掉那輛警車的燈光和馬達?！彼緳C使著千斤頂，讓康尼車四輪著地。他轉(zhuǎn)著輪胎扳手，上緊了輪子的螺母。工作完成后，他把癟掉的輪胎和工具一起扔進了卡車，猛地關(guān)上了門。街那頭的門廊燈現(xiàn)在已經(jīng)熄了。

他們坐到了車?yán)铮刂ス镣谐攀柟纺抢镩_，過兩個街區(qū)就到了。司機的襯衫袖子依然高高卷著，前臂肌肉緊繃、塊塊凸起。他向左轉(zhuǎn)，上了九十號公路，在兩人接近考弗拉東邊的時候點了一支煙?！拔野镉形宸稚盎痣u波本威士忌的極品高價產(chǎn)品。。幫我拿出來。我需要喝點酒?！?/p>

馬蒂轉(zhuǎn)身探過座位，拉開一只黑色皮箱的拉鏈：“酒在哪兒？我找不著?！?/p>

“頂上左邊的袋子里，和我的刮臉用具放在一起?！?/p>

“找到了。耶穌啊，這警察的血流得到處都是。我說過會搞成這樣的，不是嗎？我們回到城里的時候人家會怎么說呢？”

司機擰開酒瓶深深吸了一口，然后重新蓋好蓋子，把酒瓶塞到了座位底下?！拔覀円徽业胶线m的地方就把這尸體處理掉。馬蒂，你真是個愚蠢透頂?shù)幕斓啊！?/p>

“別以那種口氣對我說話。那個警察是自找的，我就這么看來著。我不喜歡他的說話方式，瞧瞧吧——開口閉口‘你倆你倆’的，這是在放什么屁？該死的鄉(xiāng)巴佬。而且沒有人，也包括你，可以管我叫愚蠢透頂?shù)幕斓?，聽到了嗎？?馬蒂的聲音已經(jīng)失去了慣有的那種無知天真，仿佛籠上了一層灰蒙蒙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