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與此同時,他也升何郯為禮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且在朝堂上對何郯明說原因:“卿不阿權(quán)勢,故越次用卿。”
也許是為補償皇后,今上陸續(xù)將后族戚里中多人改官遷封,許其厚祿,何郯為此進諫,說朝廷爵賞,本以寵待勞臣,非素有勛績,即須循年考。今無故遷升后族,屬非次改官,恐近戚之家迭相攀援,人懷異望。
今上回應(yīng)道:“戚里無勛績,但皇后有德行,這是推恩親族之舉?!彼觳桓那懊?。
帝后的關(guān)系也是六宮之人關(guān)注的焦點。自宮亂之事后,今上與中宮未曾同宿,而在張貴妃冊禮那天,一些小跡象令娘子們對他們的近況有了諸多猜議。
那日清晨,帝后分別自福寧殿和柔儀殿起身,露面于眾人之前時均眼周青郁,眼簾微腫,皇后雖以脂粉掩飾過,但仍可看出些異狀。在帝后攜張貴妃過紫宸殿接受群臣表賀時,一則昨夜發(fā)生在柔儀殿的事被當(dāng)作趣聞,開始悄悄在后宮流傳。
據(jù)柔儀殿宮人透露,昨夜三更后,今上命近侍往柔儀殿傳宣皇后。當(dāng)時皇后已睡下,聽說此事,著褙子起身走至寢殿門邊,但不開門,只于門縫中問福寧殿內(nèi)侍:“官家傳宣有何事?”
內(nèi)侍回答說:“官家夜半醒來,獨自坐著飲酒,不覺飲盡,便遣臣來,問皇后殿有酒否,可否攜一些過去?!?/p>
皇后卻不奉召,但說:“此中便有酒,我亦不敢再拿去給官家。夜已深,奏知官家且歇息去?!?/p>
語畢即遣內(nèi)侍回去,連開門見內(nèi)侍都不肯。
這事被公主默默聽在耳中,夜間宮眷觀宴于升平樓,公主竟拿來直問父親:“昨夜爹爹想喝酒,該問御膳、司釀的人要,那么晚了,為何偏偏要傳宣孃孃送去?”
宮人們竊笑,皇后正襟危坐,宛如未聞,而今上面有窘色,低聲咳嗽兩聲,想想才道:“既已夜深,自不便勞動許多人……”
公主追問:“就算不想勞動下人,宮中娘子這樣多,閣中都存了不少酒,爹爹為何又單問不常喝酒的孃孃要?”
今上一時語塞,張貴妃見狀,把話頭接了去:“臣妾娘家又送來一些上好的羊羔酒,下次若官家想飲,只管差人來取便是?!?/p>
今上尚未答,公主已先開口,對張貴妃道:“誰不知道張娘子閣中酒多?爹爹不問你要,自然有他不要的道理?!?/p>
張貴妃頓有慍色,似想唇齒相譏,但轉(zhuǎn)眸間見今上正在觀察她反應(yīng),遂又按下怒意,強顏笑道:“公主說的是?!?/p>
夜宣中宮之事在娘子們看來,是今上欲向皇后示好的訊息,借酒說話,無非是抹不開那點面子,怎奈皇后并不順勢接受。
“看那眼睛,他們應(yīng)該都是一夜無眠罷。”俞充儀次日在儀鳳閣中與苗淑儀說,“這情形,竟像小夫妻鬧別扭,真是何苦呢!”
苗淑儀微笑道:“他們面上一直相敬如賓,但私下這點別扭,十幾年來一直都有。有時候,連我都看不透?!?/p>
公主聞見她們議論,又挨過來想仔細聽,被苗淑儀點了下額頭:“你這丫頭,上次在晚宴上傻乎乎地亂問你爹爹什么,讓他好半天下不了臺!”
公主嘟嘴道:“我才不傻呢!我是看張娘子囂張,才故意那樣說給她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