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捷沒有動，好半天才說道：“你錯怪哥了。如果世界上他只能見一個人，那個人也只是你，夏晚?！?/p>

于夏晚縮回手，掩飾地捧起咖啡干笑：“是嗎？”

秦捷和她都席地坐在棉墊上，他曲起腿，兩只手抱住膝：“我不想告訴你的，夏晚。大哥他……他其實知道你那個時候懷孕了?！?/p>

于夏晚穩(wěn)穩(wěn)地端著咖啡，手一抖都沒有抖。

“相信我，大哥……是有了不得已的原因才滯留在美國不能回來，他并不是故意要拋下你?！?/p>

那年夏天。

她叫夏晚，他說他最喜歡的時刻就是夏天的傍晚。

陪著她回老家，兩個人不知道怎么轉(zhuǎn)悠到東郊這座新開的別墅小區(qū)來，于夏晚立刻喜歡上了小區(qū)里的一面湖。所有的別墅都錯落有致地建在湖邊，總有一扇窗能看得見湖景?；厝ズ蟛痪?，寫著于夏晚名字的銷售合同就寄到了家。因為別墅幾乎售罄，剩下的幾幢里，秦浩幫她買下了現(xiàn)在的這一幢。

“等我們結(jié)婚后，好歹你也有個娘家。哪天我欺負(fù)你了，你就跑回來，等我上門負(fù)荊請罪?！?/p>

她跑回來了，他卻遠(yuǎn)遠(yuǎn)去了美國。

那個時候房子還是毛坯，她一個人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坐了很久，久到已經(jīng)絕望。

那些刺目的燈光，冰冷的器械。

于夏晚不愿再回憶：“我知道，我打電話告訴過他，他說要來找我的。我每天都到這里來，等了整整一個月?！?/p>

“一個月？”秦捷的聲音很低，他輕笑起來，搖頭，“于夏晚，你是個沒有耐心的女人，所以注定你要失去一些東西?！?/p>

“你所謂的耐心就是讓我一個人留在這里，生下孩子嗎？”

秦捷的眼中有她沒見過的光彩，他拉著她的手，送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我所謂的耐心，是讓你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能輕易看到的往往都是虛假的，要用這兒，”他指指她的頭，“用這兒看?！?/p>

于夏晚把手搭上他的胸膛，按在心臟跳動的地方：“那么這里……是真實，還是虛假？”

閣樓上只點了盞昏黃的燈，秦捷垂垂眼睛，又抬起來看她：“我不想騙你，夏晚。有很多事情，我沒辦法原諒你?？墒俏覍δ愕膼?，絕對是真的?！?/p>

忽然輕忽然沉，忽然熱忽然冷。

大化蒼茫，安排下許多人生滋味。于夏晚細(xì)細(xì)地咀嚼著，在秦捷的肩頭閉起眼睛。

春節(jié)長假的最后一天，兩個人沒事干進(jìn)城瞎逛。于夏晚發(fā)現(xiàn)秦捷幾乎沒什么興趣愛好，一般像他這種年紀(jì)的男孩喜歡的娛樂活動他都不熱衷，據(jù)說是因為工作太忙沒有閑工夫。其實她這幾年來又何嘗不是耽于工作？所以兩個人站在熱鬧的街頭，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你這種人很無趣知道嗎？”于夏晚呵著手，瞪眼。

“彼此彼此。”他兩只手插在褲兜里，早上懶沒刮胡子，下巴上青青的。

跟著人流隨便走，有人過來問路。是一對年紀(jì)很小的小情侶，高中生的樣子。男孩笑嘻嘻地看著于夏晚，女孩笑嘻嘻地看著秦捷。

“阿姨。”

“哥哥。”

小情侶異口同聲，隨即呆住對視一眼，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還是女孩紅著臉朝于夏晚抱歉地笑：“姐姐好，請問到最近的地鐵站怎么走？”

故作鎮(zhèn)定地給他們指了路，于夏晚拉著悶笑不止的秦捷快步往前走：“現(xiàn)在的小年輕怎么回事？哥哥姐姐的，叫得那么親干什么？”

秦捷把于夏晚的手挽在自己胳臂上：“現(xiàn)在流行姐弟戀?！?/p>

于是弟弟拉著面色不善的姐姐，鉆進(jìn)了路邊拍即時貼的小棚子里。擠眉弄眼一陣亂拍，秦捷拿著剛打印好的即時貼，撕一張下來貼在了于夏晚的手機上。

這一張上，他呲著白牙笑得沒心沒肺。

于夏晚低著頭看，不知道自己笑得極其溫柔：“手機上有劃痕，貼著正好擋一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