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要來買于夏晚的房子。房屋中介公司的小伙子十分熱情,上門來先塞一張名片然后嘰里呱啦一通講。于夏晚好幾次要打斷他都沒好意思。好容易等他講完,于夏晚才抱歉地笑:“可是,可是我并沒有想賣房子??!”
“嗯?”小伙子從包里拿出小記事本來看看,報了一個地址,“這不正是你這幢嗎?”
于夏晚皺起眉頭,這地址分明是秦捷那一半的。她怔住,好半天才想起來解釋:“這是隔壁的地址,你弄錯了?!?/p>
可是秦捷始終聯(lián)系不上了。于夏晚撥了無數(shù)次電話后氣餒地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著隔壁秦捷臥室的窗口,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看樣子是真的。有人陸陸續(xù)續(xù)地來看房子,于夏晚幾次想過去問,都在他家門前止步了。來開門的人,開的車分明就是她坐過的那輛奔馳。怎么秦捷突然想起來要賣房子?
怎么他都沒有跟她提過這件事?
怎么他已經好幾天不打電話來了?
在華興事務所接到注冊會計師協(xié)會的通知之后,于夏晚開始感覺到不對勁。去年下半年做的那幾家改制審計被人一封匿名信舉報了上去,說華興事務所在審計過程中收受賄賂,刻意壓低資產數(shù),虛增負債數(shù),造成改制時國有資產的大量流失。
現(xiàn)在的國有企業(yè)改制正進行到一個微妙的階段,第一批改制的企業(yè)多多少少都存在著類似的問題,憑借改制一夕暴富的例子舉不勝舉。可能有關部門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正好此時華興事務所被捅出來做了靶子,所以即使是這樣一封面目模糊的舉報信,也引起了主管部門的極大重視。沒過兩天,工作組已經下到華興事務所,要求一切工作暫停,待查清事實后再說。
孫總差一點兒要跳樓,于夏晚作為其中一家改制單位審計報告的簽字注冊會計師,自然也是重點檢查對象。華興事務所一下子人人自危。
朱蕾氣喘吁吁地跑來找于夏晚,有點兒狼狽地催著于夏晚給秦捷打電話。杜明衡急等著的那筆錢,居然還沒有到賬。
于夏晚想起趙漢卿送給她的那盒周大福珠寶,抓起皮包就沖到了天宇公司。
“居然有這種事?”趙漢卿皺眉。
“是啊。你不是認識那個單位的領導?能不能幫著打聽打聽,到底是哪里出了狀況?”
趙漢卿看著于夏晚:“夏晚,你審的報告你自己清楚,可老孫他們后來審的幾家,你清楚當中真正的情況嗎?”
于夏晚自然是清楚的,老孫若真的沒什么小辮子被人抓住,他是不會急成這樣的:“就是因為清楚才來找你。這種事,若是主管部門領導出面說上兩句話,說不定問題就解決了。能不能……”
趙漢卿神色凝重地抬起手?!跋耐恚f到底我只是個財務主管,這種事情不知道能不能說上話。我會盡力想辦法,不過……”他頓頓,“你也知道我們公司剛拿的兩塊地就是這幾家單位的,公司十幾億的資金砸在上頭,我要對自己的公司負責。我只能從側面打聽打聽,任何哪怕只有一點點可能損害我們天宇公司的事我都不會做的。”
“這個自然。”于夏晚笑笑,心里的滋味說不清,有點兒冷。
杜明衡要錢的事,據趙漢卿說秦總之后另有指示,只讓他把賬號告訴了新宇集團總部的財務部,說是從總部打錢過來,具體情況他不太清楚,在聯(lián)系不上秦總之前,他更是不能先把錢借給杜明衡。
不知杜明衡的霉運是不是于夏晚傳染過去的,已經談妥的生意突然橫生枝節(jié),秦捷介紹的那個朋友期期艾艾地表示公司里突發(fā)變故,合同可能要中止履行。
杜明衡找不到秦捷,只有來找于夏晚。他現(xiàn)在真有點兒慌了神,除了貸款,能調動的、能借到的所有流動資金都押寶押在了這筆生意上,錢一下子變成了滿倉庫的貨,他哭都來不及。
朱蕾和杜明衡都沒說什么,可是于夏晚幾個晚上睡不著覺,總覺得愧對好友。她隱約地也覺出來最近身邊發(fā)生的所有事似乎都和秦捷脫不了干系,可她越想問個明白,就越找不到秦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