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賀無極走后,周令西拉著宋羽翩的衣襟不肯放手,“你陪我一起去吧,我舅舅他……”
“你舅舅又不會吃了你。”
“但是比吃了我更可怕!”
周令西不由分說地拉著宋羽翩一起出門,一路上把謝寒讓她去蘇州接管威遠鏢局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宋羽翩聽了之后很開心,“太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天天見到你了。”
“好什么好,蘇州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宋羽正和樊一風(fēng)的地盤,我要是真去了,就怕……”周令西伸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在金陵周令西可以肆無忌憚地欺負他們,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一旦到了蘇州,無疑是乾坤逆轉(zhuǎn),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只怕他們會連本帶利全討回來,虎落平陽還被犬欺呢!
到了謝寒的房間門口,宋羽翩徘徊著不肯進去。周令西嫌她別扭,隨手推了她一把,孰料門并沒有關(guān)緊,宋羽翩就直直地栽了進去。
“啊——”宋羽翩慘叫連連。
周令西意識到自己闖禍了,使勁閉上眼睛不忍心看宋羽翩摔得四仰八趴的慘狀??墒菓K叫聲卻戛然而止了,也沒有預(yù)料中宋羽翩的叫罵聲傳來。她忍不住把眼睛張開一條縫,悄悄往屋里瞅了瞅。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她差點昏厥。
宋羽翩正靠在謝寒懷里,臉紅得賽過二月里的鮮花。
“宋小姐沒事吧?”謝寒放開她,淡淡問候了一句。
宋羽翩的喉嚨像是被鬼掐住一樣,“沒……沒事……我先走了……”
看著宋羽翩落荒而逃,周令西暗自罵了一句:“真沒出息,看見男人長得好看點就腳軟,虧得我還替你擋下了樊一風(fēng)這個禍害呢?!?/p>
謝寒沒聽清楚周令西在嘀咕什么,招呼她:“西子你進來。”
“……小舅舅,你找我什么事啊?”
“明天你就回蘇州吧。有些事你必須靠自己,別人是幫不了你的?!?/p>
周令西低頭不說話,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西子,你知道嗎,我一早就見過你?!敝x寒陷入了回憶,“那個時候你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你娘的貼身丫鬟翠怡抱著你在龍虎堂跪了一天一夜。爹曾經(jīng)說過要和你娘斷絕父女關(guān)系的,可最終還是忍不住見了翠怡。他只問了翠怡一句話,就是你的名字。翠怡說,你娘給你取名叫‘吝惜’,是倍加珍惜的意思。爹嫌這個名字太小家子氣,所以他給你改了現(xiàn)在的名字,然后給了翠怡一些盤纏,打發(fā)她走了?!?/p>
“爹說過,他絕不會讓你活得和你娘一樣。西子你應(yīng)該明白,你外公是故意要磨煉你的,他對你的期望很大。”
“也許你現(xiàn)在還不明白,但是時間長了,你會懂的。”謝寒露出淺淺的笑,“好了,你回去收拾一下吧,我累了。”
周令西垂頭喪氣地走出房間,那表情就跟她平日里打馬吊輸錢一模一樣,以往姑媽見到她這副表情,總是打趣地說她思春了,然后宋羽翩和宋羽飛就會在一旁掩嘴偷笑?,F(xiàn)在她倒真想自己是思春了,起碼沒有那么多煩心事。說什么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這樣那樣的,怕就怕她還沒擔(dān)起這個大任,就已經(jīng)撒手人寰了。
看得出來謝寒很在乎周令西這個外甥女,不管怎么說,她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若是有一天他知道自己有事情瞞著他,并且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他會不會心痛?
推開房門,宋羽翩一見她進來就忙不迭起身迎接,“怎么樣怎么樣,你舅舅跟你說什么了?”
周令西嘴巴歪了歪,眼一白,嘟囔,“他讓我回蘇州!”
“好啊,那我們趕緊收拾東西吧?!?/p>
“我說你……”
周令西對宋羽翩的興奮表示很不理解,她往桌子上一坐,蹺著二郎腿悠閑地嗑瓜子,見著宋羽翩一個人忙這忙那的,一點兒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天已經(jīng)黑了,月亮掛在夜空中,在漫天繁星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安靜。周令西吐出瓜子殼,又重新抓起一把,繼續(xù)嗑了起來。這時候頭頂?shù)耐咂蟼鱽硪魂嚰毼⒌哪_步聲,她一著急,手上的瓜子灑了一地。
“哪來的毛賊,竟敢上本小姐的房頂,看我不閹了你!”周令西嗖的跳窗戶追了出去。
宋羽翩把手上的東西一扔,隨后跟上,“西子,等等我,我也去?!?/p>
兩個人一前一后出了謝園,在大街小巷中飛檐走壁。恰好周令西穿的是白衣服,若不仔細看,還真會誤以為是女鬼在空中飛來飛去。
最后周令西在城隍廟的屋頂上停了下來,趴在瓦礫上一動不動地凝視某個地方。
宋羽翩氣喘吁吁,“你跑那么快干嗎?”
“噓——”周令西一把把她的頭按下去,幾乎是捏著嗓子道,“別說話!”
宋羽翩乖乖閉嘴,順著周令西所指的方向看去。
昏暗的月色下,隱約可以看見三個黑衣人和一個穿藍色衣服的女子。黑衣人都蒙著面,而那個藍衣女子背對著她們,都看不清長什么樣。
“那個女的背影好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彼斡痿嫒滩蛔∴止玖艘痪洹?/p>
宋羽翩拍了拍周令西的肩膀,還想說什么,卻被周令西死死捂住嘴巴。周令西狠狠瞪她,“噓——你不說話會死??!”說完周令西松開手,叮囑道:“別出聲?!?/p>
宋羽翩點點頭。
忽然兩人同時感應(yīng)到身后好像有人,周令西首先反應(yīng)過來,她猛然轉(zhuǎn)身,卻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嘴巴。宋羽翩想開口大叫,可是來人又極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將她的聲音全堵回了嗓子眼,只剩下幾聲含糊的尾音。
“別吵,是我。”這個聲音對周令西和宋羽翩來說都不陌生。
仔細一看,眼前的人不是宋羽正是誰。
宋羽正松開捂住兩人嘴巴的手,又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周令西憤憤地瞪著他,兩眼冒火,“死蛤蟆,回去再收拾你!”
“好像有人?!毕旅娴暮谝氯司X地朝屋頂望了一眼。
宋羽正飛快地把兩人的頭往下按,自己也匍匐下去。周令西被他按得脖子生疼,又不敢出聲,只能在心里咒罵宋羽正。
宋羽翩也不例外,若非自己與宋羽正同祖同宗,她早就問候人家祖宗去了。
黑衣人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這才放心地對同伴說:“沒人,可能是耗子吧。”
“該死的耗子,盡壞老子的好事!”另一個黑衣人啐了一句,伸手往藍衣女子的臉上摸去,“美人兒,今晚你就好好陪陪本大爺吧。”
周令西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很顯然,那幾個黑衣人定是采花賊,而那個藍衣女子一動不動,應(yīng)該是被點穴了。
“該死的,讓我去殺了他們!”周令西再也忍不住了。
周令西剛抬起頭又被宋羽正按了回去,“別沖動,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