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忙什么呢!”
“講完了?”鐘母沒好氣,“跟誰講電話這么神秘?什么老規(guī)矩?特務(wù)接頭?”
“說什么呢媽!”
“她是誰?”鐘母忽然發(fā)問,“一個小姑娘?你們認(rèn)識多久了?你是為她離的婚?”
鐘宇杰本能地點(diǎn)點(diǎn)頭,為了那句“一個小姑娘”。但是后面母親的話讓他懵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而母親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很多男人像你一樣,但是最終回歸了家庭?!?/p>
“媽,您別這樣,憑想當(dāng)然亂想……”
“你是我兒子,臉上都寫著呢?!?/p>
鐘宇杰哭笑不得,他嘆口氣,扭過頭,看著窗外。窗外的路燈下,有幾個孩子正在用粉筆在地上亂畫,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女孩和年紀(jì)相仿的男孩坐在長椅上。男孩想要去擁抱她,但被她笑著閃開了,5樓的鐘宇杰聽不清楚她的笑聲,但是能感覺出她的輕松。
他想他們真是自在,或者是還沒長大吧。而成年真是糟糕透了??偸菬o法回避壓力,壓力無處不在。
廚房里,快燒干了的鍋?zhàn)影l(fā)出輕微的“咝咝”聲,緊接著有焦糊味道傳了出來,鐘母聳了聳鼻子:“怎么那么大味?”
“糟了!”鐘宇杰猛地想了起來,他撲過去推開廚房的門,廚房里,鋼精鍋已經(jīng)燒得焦黑,他啪地一下關(guān)了煤氣火,立刻去端鍋,可他忘記了鍋把手已經(jīng)滾燙,一挨上他就“嗷”地慘叫了一聲摔下鍋,顧不上地上的粽子,只是捧著受傷的手吸著冷氣。
余心一就是在這個時候回到家的。
憑著醫(yī)生的第一反應(yīng),她打開了電視機(jī)下的柜子,取出了家庭藥箱,鐘宇杰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三下五除二麻利地替他上了藥,用紗布包扎好。然后她對鐘母喊了一聲:“阿姨?!?/p>
鐘母招呼她吃飯,把自己從老家?guī)淼呐莶四贸鰜?,加上粽子,還有她下廚炒的家常菜,西紅柿雞蛋、小青菜、四季豆,滿滿擺了一桌子。
余心一吃得很香。
鐘母笑瞇瞇地看,很滿意。余心一感覺到了這目光,有些不好意思,解釋:“好久沒吃到這樣的飯了。老是吃盒飯,再不然就是在醫(yī)院泡碗面對付……”
“一個人就是不容易。我記得你以前愛吃清淡的?!?/p>
“您記性真好?!?/p>
“我們家小杰卻喜歡吃咸和辣的,不像個南方人。其實婚姻也像吃飯,兩個人要互相妥協(xié)。適應(yīng)妥協(xié)的辦法就是,兩人都吃不咸不淡。”
“媽!”鐘宇杰狼狽。
“這是小事情,往大里說,結(jié)婚第一年,就是磨合期,大部分是要雙方互相讓步,過了這個磨合期就適應(yīng)了,依照我看,你們都是一時沖動……”
“媽,您別做報告了,知道您退休前是工會主席,追求您的人不計其數(shù)?!?/p>
“那是,有一個到現(xiàn)在還沒成家?!?/p>
“爸爸一直跟我說他有羊角瘋?!?/p>
“你!”鐘母白他一眼,走進(jìn)廚房去盛粥。余心一和鐘宇杰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的表情都有些無奈。
吃完飯,余心一在廚房洗碗。其實她平時很少洗碗,她是那種討厭廚房的女子??山裉旒热怀粤巳思业娘垼赐胧抢硭?dāng)然。她拿起碗,洗干凈,控干水,放回碗柜里,然后洗干凈抹布,四處擦拭,灶臺上,水池邊。
門外,鐘母面露喜色。
“她挺好的,又聰明,又勤快,現(xiàn)在肯做家務(wù)的女孩不多了。”
鐘宇杰不好說余心一在一年里洗碗的次數(shù)都可以用十根手指頭數(shù)出來,只能陪著干笑。
“我看不出你們有什么問題。女人是要哄的。你服個輸,認(rèn)個錯……沒準(zhǔn)她心里也后悔著呢,就是等你開這個口……”
“媽,人得向前走,不能在原地踏步?!?/p>
“走到哪都一樣?!辩娔负鋈徽f,“所有的婚姻都一樣。一百對夫妻里有九十九對是一樣的,都有問題,還不是磕磕絆絆過了一輩子?!?/p>
廚房里的余心一不由得停下了手。她發(fā)現(xiàn)老年人有時候說出來的話不無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