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瑞家也沒回，直接去了辦公室。林維昌和彭副礦長跟進來跟他匯報著他們出差期間礦上的工作，正說著，葉小薇拎著盒飯走了進來。吃晚飯的時間又到了。王家瑞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招呼大家先過去吃飯。正吃著，突然想起了艷紅的事，他問葉小薇：“你去買盒飯的時候看見艷紅沒有？”

葉小薇放下手里的飯，心頭沉甸甸的?！皼]看見。小柱子的手術(shù)費要好幾萬，齊隊長幫她湊也沒湊攏。聽說正為小柱子的手術(shù)費發(fā)愁呢?！?/p>

“唉，艷紅這個人哪，可憐歸可憐，脾氣也太倔了點。上回勸她回去，她要是走了，可能小柱子也就沒這意外事故了。連帶著齊世平這個老實人也受牽連?！?/p>

艷紅的遭遇王家瑞不是不同情，但她的倔強卻讓人覺得吃不消，這種一桿子打翻一船人連累齊世平的做法讓王家瑞很是頭疼，潛意識里，他更在乎自己的職工。

“我覺得最可憐的還是小柱子。要是不手術(shù)，弄不好以后就是殘疾。王礦長，我看艷紅肯定是沒能力湊齊這筆手術(shù)費了。不管怎么說，把孩子的病治好是當務(wù)之急，您看礦上能不能幫忙墊付一部分手術(shù)費用？”

王家瑞沒有馬上回答，吃了幾口飯之后，他問林維昌幾人：“你們覺得行嗎？”

林維昌覺得不妥：“這個……從我個人來說，我也是同情孩子。但是葉礦長的這個提法不太妥，艷紅不是礦上職工，也不是職工家屬，咱要是幫了她，礦上幾千人馬，以后類似的情況沒法處理?！?/p>

“是啊，我也覺得比較為難。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

秀云敲門進來，一見他們端著盒飯，又是心疼又是責怪地看著丈夫：“什么事這么為難??？為難得出差回來了連家門都沒時間進??？”

“這不剛回來礦上一大堆事要處理嗎？”

“不得了啦，打個電話的時間也沒有？”秀云嗔怪地看著他。

王家瑞馬上服軟：“嗬，我疏忽，我錯了，行嗎？”說著，倒了杯水遞給妻子。

林維昌趕緊站起來招呼秀云：“吃飯了沒有，要不一起吃點？”

當著他們的面，秀云也不好多說什么，“你們吃吧，我就不跟你們搶食了。我就是過來看看?！?/p>

“對了秀云，你身上帶錢了沒有？”

秀云一邊掏兜一邊問：“你要多少啊？我這只有六百?！?/p>

“給我吧。艷紅那孩子摔了，沒錢動手術(shù)，咱幫幫她吧?！?/p>

小柱子的事早跟著齊世平的借錢之舉傳遍了全礦，秀云也聽說了，她把錢遞給丈夫，又有點擔憂，這六百塊錢離兩萬五還差很遠，能幫上什么忙？這么想著，她順嘴說：“你一個人能幫她什么呀。我倒是覺得，咱大觀煤礦這么多人，有同情心的總是大多數(shù)，畢竟大家都有孩子嘛，都知道帶一個孩子不容易。一個人幫她那是負擔，大家都幫她那就是眾人拾柴火焰高了。你看是不是和大家商量商量號召大家捐款，一人出一點兒，孩子的手術(shù)費就出來了?！?/p>

沒聽完她的話，葉小薇起身走了出去。秀云猛然意識到，葉小薇就是因為沒孩子被丈夫拋棄的，她真不該說這句“大家都有孩子”的話，看著葉小薇的背影，秀云覺得，她也很可憐。

等葉小薇走遠，王家瑞這才小聲數(shù)落她：“你啊，一片好心出了個好主意，就是你這張嘴，哪壺水不開偏提哪一壺。你出主意就出主意唄，東拉西扯干嗎？”

“哎喲，別說了，我不就是一時嘴快嗎？我又不是針對葉礦長不能生孩子的缺陷才提那些?！?/p>

林維昌勸秀云別放在心上，葉小薇不會為了這件事讓她下不來臺。話剛落音，葉小薇拿著自己的錢包走了進來：“王礦長，秀云說的這個辦法是個好招，我捐八百?！?/p>

捐款的事很快就張羅了起來，艷紅尋夫未果的事情又早在礦工們中間傳了個遍，正如秀云所說，有同情心的畢竟是多數(shù)。

彭副礦長把號召捐款的啟事和捐款箱設(shè)在了礦工們上下班經(jīng)過的布告欄前，傍晚時分，下班的礦工們將捐款箱圍了個水泄不通，你一點我一點地湊著，小柜子摸出一百多塊錢放了進去，轉(zhuǎn)頭看黑皮正往外擠，他知道，黑皮這個人素來小氣，肯定又想一毛不拔，他大聲叫住黑皮，問：“你不意思意思？”

本來想溜走的黑皮被提名叫住，慌張地掩飾著：“你這人說話就不招人喜歡。我還用你提醒，就你有同情心？”一邊說，他卻一邊飛快地拿眼掃了一圈，看眾人有捐五十的，也有的捐了十塊，于是從身上摸出十塊錢，依依不舍地放進了捐款箱。

小柜子卻沒有就此作罷的意思：“黑皮，你太不夠意思了，你就捐這么點？”

“沒帶錢包啊。多捐不限，少捐不怨，多少都是個心意，都是份溫暖?！?/p>

“你再找找看唄?！?/p>

黑皮裝模作樣地翻著褲兜，又摸出一張面額二十的鈔票，“嘿，這兒還有一點?！?/p>

往家走的路上，黑皮心疼得直滴血。一進門就看到玉潔正張羅著給他盛飯，黑皮揭開桌上的塑料網(wǎng)罩，只見桌上只有幾個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