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塞入軟轎中,座位中空,下方空間窄小,那小太監(jiān)動作粗魯,硬是把我的頭按下去。我苦于動彈不得,只能一路用眼神殺死他。他蓋上座椅前看著我笑了,說:“這狗皇帝生的女兒,眼睛倒大。”
我氣得七竅生煙,牙齒都抖了,只想給這廝一個狠狠的巴掌,這念頭剛一起,被他反扣在背后的手指便微微顫動。
我心忽喜,莫不是季風(fēng)剛才所點的穴道開始失效?但眼前一黑,他已經(jīng)反手將坐椅蓋下。轎子微動,想是那個扮豬吃老虎的老御醫(yī)坐了進來。
坐椅下密閉無光,一絲風(fēng)都透不進來。那死奴才將我的身體塞成極其不舒服的姿勢,再想到我頭頂上竟然坐著那個老頭子的屁股,我不禁咬牙切齒。
但小不忍則亂大謀,我現(xiàn)在渾身上下能動的只有手指而已。舌頭雖有了些知覺,但覺得麻木,也不知竭盡全力能夠叫出多大的聲音來,況且轎子動起,兩邊一片寂靜。
平安公主我自出生起便身子孱弱,禁不起喧鬧之地,是以父皇專為我在宮中僻靜之處辟出一處獨立院落,遠(yuǎn)離所有宮室。這地方說得好聽是世外桃源,說得不好聽就是開滿了花的荒郊僻野,就算叫出聲來,估計能夠驚動的也只有這幫亂臣賊子,只會讓自己平白受辱。
這么一想,我便安靜下來,在黑暗里攏著肩膀,團著身子,慢慢閉上眼睛,仔細(xì)去聽轎外的動靜,順便想想季風(fēng)。
真奇怪,他的臉在黑暗中反而更加清晰,最平常的樣子,默默立在我身側(cè),頭發(fā)長了,很簡單地束在一起,烏黑柔軟,就在我手邊。
鼻酸了,我在黑暗里咬牙忍著,連呼吸都不敢放開。
三百二十七啊,三百二十七!本宮要平安,平平安安的,絕對不能死。
轎子一路搖晃,顛顛地往前移動。我所處的環(huán)境太過惡劣,姿勢也差,曲著身子胸悶氣短,到后來幾欲暈厥,只好用力咬著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
嘴里漸漸有了血腥味,但疼痛卻一次比一次麻木。我開始昏昏沉沉,但耳邊突然傳來人聲,立時讓我激動起來。
轎子停頓,有人說話:“你們是哪個宮里出來的?過來交驗進出皇城的手令?!?/p>
原來已經(jīng)到了宮門口了,我大喜,已經(jīng)恢復(fù)知覺的舌尖慢慢舔過牙齒。血腥味讓我更加清醒,用盡全力深深吸氣,我抬頭,張口就想大叫。
但是頭頂突然有一股大力壓下,仿佛千斤蓋頂,我呼吸一滯,立時失去了意識,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