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還是艷陽高照,太陽鐵青著臉,不知道是誰惹惱了它,深仇大恨一樣照著它。沒想到下午又下起雨來了,快下課的時候,雨還一直下,沒有想要停歇的樣子,一條條白色的雨線從天而降,雨的簾幕一重之外還有一重,整個學(xué)校都是白茫茫一片。直到晚自修快要結(jié)束了,這雨還在哭泣個不停。聽著綿延不絕的雨聲,即使坐在教室里面都能感到雨水的涼意,韓梅梅望著窗外的雨發(fā)呆,同桌的李雷用手碰了碰她:“你是不是沒帶雨傘?”
韓梅梅只是雙眼放空,不想理他,李雷又說:“我騎自行車來,可以帶你。”
人家也是好意一片,韓梅梅勉強回答:“不用了,我今天坐公車過來的?!?/p>
“沒事,那我可以送你到公車站?!崩罾缀敛辉谝獾卣f。
有事的是韓梅梅,她有自己的心事。雖然說讓他帶是可以讓自己免去雨水之災(zāi),可是,她也看出來了,這李雷在這個學(xué)校里面絕對算得上是引人注目的人物,自己不能平白無故送上去遭人恨。
李雷用下巴抵在課桌上,然后歪著頭往上看她:“這點小事你都要想那么久。橡皮擦借我一下。”伸手就去拿她的橡皮擦,韓梅梅來不及阻止,橡皮擦已經(jīng)被他拿在手上了,只能憤憤地說:“喂!”
同樣不爽的還有坐在李雷前桌的莉莉,句句聽著李雷說話的她小聲地對姐姐露西說:“李雷今天不向你借橡皮擦了?!?/p>
露西聽她這樣說,臉有點紅,緊張地捏莉莉的手,讓她不要亂說了,擔(dān)心讓后面的人聽到。
露西和莉莉雖然是雙胞胎,但是看起來卻是涇渭分明,小時候倒長得還算不分彼此,越長大就因性格的差異,長相也越分出你我。雖然五官依舊和諧地相似,但因為莉莉生性比較潑辣,五官也就長得開,顯得更大氣,有種潑辣的美。露西比較內(nèi)向,又有點膽小,加之鼻翼旁有一點小雀斑,遠(yuǎn)比不上自己的妹妹美,甚至可以直白點說,其實她是丑的。一個十七歲的花季女孩,要面對繁重的學(xué)業(yè),要背負(fù)沉重的升學(xué)壓力,要呵護(hù)自己格外脆弱的青春期神經(jīng),又要開始面對自己不漂亮的事實,你又怎忍心再去挑剔她?每個家長都以為自己念書的孩子很輕松,只需面對學(xué)習(xí)這件事,卻還不能把唯一的事做好,經(jīng)常大為光火,但是,學(xué)生的壓力其實比誰都大,大人也曾經(jīng)年輕過,也當(dāng)過學(xué)生,知道其中的苦。可是人都是健忘的,每個人的生命都不是一天天齊整無暇順理成章地往下走,更像是竹子,是一節(jié)一節(jié)地長,之間也沒關(guān)聯(lián)得那么緊密無間。每長高一節(jié)就結(jié)了一個疤,聲明了到此為止,就像是畫出一道忘記的線。比如你考上了大學(xué),就像是換了人間,換了活法,高中的暗無天日回憶起來恍恍惚惚,似乎根本不曾存在于自己的人生版圖之內(nèi),即使你還是會被高考交白卷的噩夢驚醒,但是過去那一切也真慢慢就如夢一場了。所以長大人們記得的只有那些學(xué)校那些單純的快樂,即使是成長的那些苦痛后來回憶起來也開始像是快樂。
莉莉可不像露西這樣忍氣吞聲,兇巴巴地回頭,看都不看韓梅梅,只對李雷低聲吼道:“哇,李雷,今天你有來上課啊?”
李雷被她嚇了一跳,不過人倒是來勁了,回了她一句:“你才知道?。∧阍龠@么猛回頭的話,會把臉?biāo)Φ胶竽X勺去的。”
莉莉聽罷,冷冷抽了一口氣:“那不是要天天面對你?耶穌不會這么不人道的。”又說,“對了,我們也有橡皮擦,怎么不向我們借了???哦,原來是有新同桌了啊?!崩蚶蛞徽f完,就用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眼光看了看剛來一天的韓梅梅,非逼著韓梅梅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