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亦菡剛上完一堂課,正抱著書本、教案走進辦公室。
“你的手怎么回事?。俊睆垑羧闾а郾惆l(fā)現(xiàn)許亦菡纏著白紗布的手,立即問道。
“不小心弄了個口子?!痹S亦菡把書本、教案放到桌上,坐了下來。
“平時你不還是挺細心的嗎,怎么就毛手毛腳起來了?”
“再細心的人也有粗心的時候?。 痹S亦菡感嘆。
那個裙帶豈不是她的粗心之處,如果早點發(fā)現(xiàn)裙帶松掉了,再系好,事情也不會那樣了。
“那你的腿呢?怎么看起來怪怪的,走路一點都不利索,丑死了?!睆垑羧闼愕蒙霞毿闹耍S亦菡走路的怪姿態(tài)沒有逃得過她的眼睛。
盡管許亦菡今天穿了個比較寬松的休閑褲,但是,膝蓋彎太大弧度時,還是會痛,她就盡量跨小了步子走路,所以走姿難免會比較奇怪。
“對了,你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好像有人給你電話。”張夢茹不懷好意地笑道,“是前男友呢,還是相親的那個?”
“說話別不分場合?!痹S亦菡掃了眼周邊的同事,還好沒注意她這兒,她拿過手機,果真有幾個未接電話。
“誰啊誰?。俊睆垑羧銣惤?,興致勃勃地問,“這個人意志力可真強,人家不接還不停地打,差點我就幫你接了?!?
“你啊,自個兒先找個對象吧,整天關(guān)心別人也不是個事兒?!痹S亦菡收起手機。
“搞得這么神秘干嗎?早晚別人都會知道的?!睆垑羧阕氐阶约旱霓k公桌上,“我呢,不是找不到,而是……”
“而是沒有對上眼的,是吧?”許亦菡搶過她的話頭。
“我的臺詞怎么被你搶走了,真是?!睆垑羧氵@樣的話不知說了多少遍,許亦菡自是記得清楚。
到了第三節(jié)課,正好沒有許亦菡的課。許亦菡拿出手機,環(huán)視了一下辦公室,里面還有少許的老師。為了不影響其他老師正常備課、改作業(yè),許亦菡悄聲走出了辦公室。
在未接來電里她翻到了第一個號碼,想了想,終究還是撥了過去。
打了兩次沒人接。
第三次,最后一次了,再打這一次,不接的話也就別怪我了。許亦菡想。
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有些惱的聲音:“你還知道給我打過來?”
“有什么事嗎?”許亦菡忽略掉對方的情緒,心平氣和地問。
“沒事?!眰鱽黻悷ú惶吲d的口吻。
“噢,那我掛了。”
“你就這么急著掛嗎?”陳煥有點怒了,略微生硬地問。
“沒事干嗎不掛?”許亦菡搞不懂這個人,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還以為他有什么要緊事,現(xiàn)在給他打過去又說沒事,說沒事還不肯別人掛電話。
“誰叫你出院的?”
“我出院還要向你匯報嗎?”連續(xù)站了兩節(jié)課,許亦菡的腿累了,她倚到墻上,“我說陳煥,你是我什么人啊,憑什么這么多事?”
“……”陳煥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在學(xué)校是嗎?”他的聲音不再生硬,輕了許多。
“嗯。”許亦菡像是怕了他,慌忙說,“你別過來?!?/p>
“你以為我會過去嗎?別太高估自己了?!标悷ㄠ托Φ?,然后,許亦菡聽到電話被掛斷的聲音。
夜深了,已沉沉入睡的許亦菡被手機的震動聲弄醒。
她迷迷糊糊地打開床頭的小臺燈,摸到了手機,開始還以為是誰的惡意騷擾電話或者是無聊信息,打開一看,是陳煥的短信。
“記得上藥、換藥?!?/p>
“睡覺時記得關(guān)手機,輻射大?!?/p>
他曾經(jīng)一直叮囑她要怎樣怎樣,可是,睡覺不關(guān)手機的壞習(xí)慣她一直保留著,沒有改掉。長期以來所形成的習(xí)慣,真不是嘴上說說就能改掉的,她也懶得去改了。
好像有很長很長時間沒有人跟她說這個了,此刻,許亦菡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短短一行字,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盯著屏幕看了許久,許亦菡按了回復(fù)鍵,用左手好不容易打出了幾個字,想了想,又刪了,重新打。在她腦中似乎已經(jīng)搜不到什么詞予以回復(fù),打了又刪,刪了又打,循環(huán)往復(fù),最終,一不小心按錯了鍵,一條空白信息被發(fā)了出去。
開始時,她有些懊惱,怎么就發(fā)了個空白信息過去,左思右想后,原有的懊惱全無。
空白信息如何不是最好的回復(fù)?
看著小臺燈投射在被子上暖融融的光暈,許亦菡摸了上去,那里似乎透著暗處所照不到的溫暖。
一天上課時,許亦菡發(fā)覺到了一直悶頭趴在桌上的宋思遠,看樣子情緒很低落,下課后,她特意將他喊到了辦公室。
“思遠同學(xué),怎么了,上課老師講的不懂嗎?”許亦菡溫和地問。
“……”宋思遠搖了搖頭,這個平時活蹦亂跳的孩子變得安靜起來。
“那有別的事?”許亦菡把他拉到了自己身邊坐下,伸手攬上他的肩,“不妨給老師說說,看老師能不能幫你解決?!?/p>
“……”還是不吱聲。
“是……是因為爸爸跟媽媽的事嗎?”許亦菡小心翼翼地問。
“……”宋思遠點點頭。
“有什么就跟老師說,別放在心里,這樣多難受啊?!?/p>
“許老師……”宋思遠終于開口說了話,“我不想離開爸爸,也不想離開媽媽?!?/p>
“他們不會離開你的,別亂想啊?!?/p>
“爸爸跟我說,要我跟他在一起,媽媽也跟我說,要我跟她在一起,他們要我快點決定,今晚就要告訴他們我的答案?!彼嗡歼h看起來有些憂傷,“我想跟爸爸還有媽媽在一起,我不希望他們分開……”
許亦菡并沒有經(jīng)歷過父母離婚的苦痛,她卻能真切地體會到宋思遠的難過,讓這么小的孩子就去面對父母的分別,著實很痛苦。但是,大人的事他何嘗懂,她該怎樣勸慰他?似乎所有的言語、所有的勸說都顯得無力。她靜靜地擁著他的肩膀,然后,翻開數(shù)學(xué)書,找了個趣味題讓他做,轉(zhuǎn)移了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