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個狂歡的夜晚，許亦菡似乎好久沒有這么興奮了，跟大家伙兒一起吃東西喝酒聊天，很是盡興。

他們都是有備而來，一場狂歡過后，大家撐上各自的帳篷，陳煥拿過許亦菡手中的帳篷，替她撐好。

“謝謝?！痹S亦菡說。

“以后不用跟我說謝謝之類的話了，顯得客套生疏?！?/p>

“習(xí)慣了?！?/p>

“你的習(xí)慣還真多，什么時候習(xí)慣跟我多說說心里話就好了?！?/p>

撐好帳篷，兩人并排坐在了夜空下，月光皎潔，繁星點點，點亮夜空。

“你酒量不好，剛才干嗎喝那么多，渾身的酒氣味兒?！标悷ㄕf。

“你別說我，你喝得不比我少?！?/p>

他們身上都有些酒氣，風(fēng)一吹過，便四散在空氣里。

“我酒量比你大，我是男人，你能跟我比？”

“好像是喝多了?！痹S亦菡感到頭有些暈乎乎的。

“要不你先去休息?！?nbsp;                               

“現(xiàn)在這樣怎么能睡得著，難受。”許亦菡摸了摸額頭，溫度要比平常高。

“有點燙啊。”陳煥探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山頂風(fēng)大，很容易就著涼的?！标悷撓峦馓着皆S亦菡身上。

“大概是酒勁上來了，這衣服你拿去吧，我不冷。”許亦菡要將衣服還給陳煥，陳煥忽地握住了她的手，許亦菡一愣。

“手這么涼?！标悷ㄍ蝗幌脒@樣一直握著她的手，給予她所有的溫暖，但不稍片刻，便被她抽回，他感到心里空蕩蕩的。

兩人坐了好久，誰都沒有說話，他們耳畔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只剩下寂寥的天和地，大家都已經(jīng)睡去了。

“亦菡……”陳煥說。

“呃？”許亦菡抱著膝，抬頭看向他。

“還記得當(dāng)年我在這兒的精彩表演嗎？”陳煥不無神采飛揚地說。

“你？”許亦菡指指陳煥。

“怎么了？我那時講的故事不好笑嗎？”

“多少年前的事啊，誰還記得?！蹦菚?，陳煥的節(jié)目就是給大家講了個笑話，許亦菡不得不承認，她聽后抿嘴笑了，不過，那只是一時，笑過之后，對笑話的內(nèi)容變得淺淡，以至于到今天已沒什么印象了。而林源那獨特的歌聲與嗓音，她記住了很久。

“……”陳煥有些失望，聲調(diào)低下去，“我記得你的表演，那個時候，我以為你只是個死學(xué)習(xí)的書呆子，業(yè)余愛好啥都不會，沒想到你朗誦的詩歌那么精彩，你是不是有備而來的？”

“你那會兒說得可沒這么好聽，就知道諷刺人，說我什么來著……”許亦菡絞盡腦汁地去想當(dāng)年陳煥跟她說過的話，由于時間太久，無奈她已想不起來了。

陳煥兀自笑著，那時的她不也經(jīng)常嘲諷他學(xué)習(xí)成績差嗎？要不是她的嘲諷，他的成績會有后來的突飛猛進嗎？現(xiàn)在想想，他是感謝她的，早沒了年少時的賭氣。不過，那時的言語誰還會記得呢，他印象中兩人總喜歡互相斗嘴，很少有人謙讓。

“初二的時候，你成績怎么就突然好起來了？還能跟我相比了?！痹S亦菡的記憶中，陳煥的成績進步很快。

“還不是被你逼的?！标悷▓砸阌⒖〉哪橗嫿谠鹿庵校瓷涑雒匀说墓?。

許亦菡的目光在他臉上有片刻的停留，然后攏了攏身上披著的衣服，看著山腳下的萬家燈火，故意說：“我逼你什么？”

“激將法啊，你那一招在我身上還蠻管用的，我最怕別人激我，一激我就渾身來勁兒，就有了一股想學(xué)習(xí)的沖動，不想落于人后，更不想輸給你?！?/p>

“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許亦菡笑了笑。

剛開始是被激的那股沖勁兒，后來，大抵都是因為許亦菡吧。當(dāng)陳煥聽說許亦菡要考他們市最好的高中時，陳煥便下定決心也要考上那所高中，憑借他的努力和聰明才智，他的成績越來越好，順利地考上了那所高中。高中的時候，他又有了新的目標，得知許亦菡要考C大時，他便更加努力，他知道那是C市最好的大學(xué)。一切都如他所愿，他沒有在學(xué)習(xí)上栽跟頭，順利地追隨著許亦菡的腳步，寸步也未曾離開過，就連高中分班時也是特意讓老師安排在許亦菡那個班的。

他喜歡這樣的追隨，因為，那個他愛的人，就一直那么近地在他身邊，在他伸手便可觸及的地方。他以為自己這樣做了，就可以跟她站在兩條相交線的交點上，然而，事情并非他所想的那樣。后知后覺，方知自己追隨的不過是距離，而沒有抵達她的心。她心有所屬，有了另外一個他，那個人還是他的表哥。他想了很久，為了不枉費自己多年以來的追隨，他選擇不放棄。是的，以他的性子，怎會輕言放棄？再者，她是他第一個愛上的女孩。彼時，他已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愛她的。

“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林源的？”談起這個問題，此時的陳煥已經(jīng)平靜很多。

“怎么突然問這個？”許亦菡微揚起下頜看著陳煥。

“你只要回答就行了。”

“我也不知道，郊游那會兒吧，對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p>

“所以你問他要通信地址了？”

“你怎么知道的？”

“別把我當(dāng)白癡，我在旁邊聽到的，看你還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p>

“……”是啊，那時的許亦菡多么的羞澀，那是她第一次主動跟一個陌生男孩要聯(lián)系方式。

“你怎么看上他就沒看上我？”陳煥故作納悶地看著許亦菡。

“感覺，喜歡一個人會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的?！?/p>

“那你對我有過那種感覺嗎？”陳煥清幽的聲音飄揚在空中。

“……”許亦菡沒有作答，只是將披在身上的外套緊了緊，她隱約能聞到他衣服上淡淡的香氣。

陳煥自然而然地伸手攬過許亦菡，將她圈到自己的懷里，輕聲問：“你冷嗎？”

“我不冷。”許亦菡坐直了身子，額頭不經(jīng)意觸到了他的下巴，他下巴上有些許的胡碴，有點扎人，不禁惹得她癢癢的。她想躲開，但看了看他身上穿著的薄薄的襯衣，沒有忍心，只得僵僵地被他擁著。

“你對我有過那種感覺嗎？”他又輕輕地問道，靠近了她的臉，看著許亦菡眼中倒映著的皎潔月光。

他的氣息離她近了，許亦菡的心跳止不住地加速，按捺好情緒后，她就那么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發(fā)一言。

空曠靜寂的山頂，耳邊只有風(fēng)吹過大片植被發(fā)出的沙沙聲。

許亦菡的耳邊漸漸聽不到外界一丁點的聲音，她的世界變得安靜至極，她細細地凝望著他，眼中似乎有閃動著的流光。

“亦菡……”他在她的耳邊低語，聲音溫潤而好聽，灼熱的氣息掠過她的耳畔，讓她覺得癢癢的。

許亦菡微微偏過頭，躲過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