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收拾完桌面,一手拿了自己的包:“要不要一起走?”
沈仁杰點點頭,于是沈庭沿著墻壁把燈一盞一盞的關(guān)滅,開關(guān)在沉靜的辦公室里發(fā)出清脆的聲音,有一種敲開核桃時清香的喜悅。
沈仁杰看著她在辦公室里游走,突然覺得她像是沒有年齡的女人,就像是那個鵝黃的壁燈一樣,并不特別顯眼,用久了反而更加讓人舒服,在夜晚發(fā)出溫潤而孤潔的光。有什么燈比壁燈更讓人愛嗎?
“你還不走,發(fā)什么呆???”沈庭回頭奇怪地問他。
幸好有黑暗遮掩了他的失態(tài),他說:“我正在想應(yīng)不應(yīng)該請你吃夜宵?!?/p>
“那是當(dāng)然要的,這也需要想?真是摳門。”
沈庭開始想他會帶她到哪里大開口戒,卻不料他把她帶到巷子里的一個海鮮大排檔,沈庭怒氣沖沖地說:“你真是摳門得令人發(fā)指啊,別再跟我講‘什么人就配吃什么檔次的’!”
沈仁杰幫她擦了擦座椅,讓她坐下:“你可真會記仇啊,不過你這話說得有道理?!?/p>
“哪個女人不記仇,我又不是圣女?!鄙蛲ネ崃送嶙彀停瑱M了他一眼。
“你是剩女?!鄙蛉式芟胍膊幌刖突貞?yīng)她。
“你……”沈庭伸出食指,重重地戳了一下他的頭以示警戒。
“其實這里的海鮮做得比很多飯店都好,不要初次見面的感覺來評斷一個店,不然你會錯過很多好東西。”沈仁杰似乎不經(jīng)心地說著。
“好像說的不是店,是你自己似的?!鄙蛲ト⌒λ?/p>
沈仁杰不理她,直接讓服務(wù)員過來,咨詢了沈庭的意見之后點了四五道這里的特色菜。
第一盤菜上來的時候,沈庭就發(fā)現(xiàn)他說得是對的,家常如花蛤竟能做得如此鮮美。沈庭大快朵頤之余,不忘夸他一句:“果然你還是懂得分辨一些好東西的?!?/p>
已經(jīng)過了晚上十點,這里又是巷子里,人并不多,旁邊的店很多都關(guān)門了。只有街道兩旁的舊房子凝重地蹲在那里,像是沉默而慈祥的古獸。
沈仁杰目光總是忍不住掠過她的臉龐,這樣一個沒有心機而自在的女人,他很想讓她告訴他她其實沒有被包養(yǎng),那如果她真的說了他會信嗎?他輕聲問自己。
過了一會,沈仁杰才若無其事地甩出一句:“我怎么也開始覺得你不像是那種愛錢的女人?”
“是嗎?那是你的錯覺,有誰會不喜歡錢?!彼ь^笑著看著他。
他的臉背著燈光,只能看到臉上山巒般的輪廓,卻看不見他的表情:“那你會為了錢放棄其他的東西?”
“我的愿望就是釣個像你一樣的金龜婿,你不知道嗎?”她和他講話越發(fā)隨便起來,因為真把他朋友,所以開這樣的玩笑。
“像我?那我追你怎么樣?”沈仁杰突然露出點笑意,也不知這句話到底是什么用意。
沈庭看著他有點笑意又有點認(rèn)真的臉,這個問題她可從沒想過,這就像看到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突然迷上了人間股票一般,實在是匪夷所思。她控制不住開始笑起來,越笑越覺得好笑,結(jié)果幾乎笑岔氣。店里的服務(wù)員都往這位瘋癲女人所在地投來疑惑的眼光。
沈仁杰靜靜地坐在那里,等她笑停,才冷冰冰地問她:“你笑什么?”
“難道你講笑話是準(zhǔn)備讓人哭的?”沈庭反問他,然后看到升騰的霧氣后面他生氣的臉,或許他剛才的那句話有兩分真意?她畢竟也快三十歲了,這一點警覺還是有的。不自禁有點詫異起來,于是問他:“你不會喜歡我吧?”
“你想得美?!鄙蛉式芄室饴冻鰫鹤鲃〉男θ荨?/p>
“說得也是?!北凰A?!沈庭氣呼呼地橫她一眼。如釋重負(fù),卻又有點失落。她想,其實自己也不例外,也有虛榮心。
菜很快就上齊了,沈庭和沈仁杰,即使是兩個人,都可以吃得非常熱鬧。什么叫觥籌交錯?兩人經(jīng)??粗型粋€菜,沈庭眼尖,可是比不上沈仁杰手快,每每都被搶先一步,三五次之后,沈庭氣憤地叫道:“你不會讓一讓女生嗎?”
“你是女的嗎?”
沈庭無語地去夾另外的菜,可惜這菜實在纏綿,兩根菜緊緊繞在一起,生同寢死也要同穴,她處理不來忙喝了一聲:“這也太長了吧,快幫我一下?!彼寻芽曜犹搅税肟罩?,那青菜卻依然綿延不絕。
沈仁杰伸出筷子從中截住,然后就往自己嘴巴里面送,助人變自助,沈庭迫不得已也只能順勢送過去,“哇!你搶我的菜,真無恥!”她義憤填膺地指責(zé)。
“味道真好!那要不要再還給你?”沈仁杰沖她挑挑眉毛。
“你……”沈庭用食指再次狠狠地戳他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