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幾天了?！彼Υ?，總算說了句利索話。

朝夕上下打量他，眼中流露出久別重逢的驚喜，笑得很由衷：“你還是老樣子呢，一點都沒變，看上去挺精神的?！?/p>

天啊，這，這是她嗎？他設(shè)想過種種和她重逢時的狀況，唯獨沒有想到她會以這樣的笑容面對他。他看著她，離她這么近，感覺著她獨有的芬芳的氣息，一切像是在夢里……她的臉還是和從前一樣的白，是那種細細的瓷白，透著迷人的光澤，眉目間不見了少女時的青澀，卻多了份嫵媚，黑黝黝的大眼望著他，顧盼生輝。

他喘著氣，感覺非常不真實，人也眩暈得厲害，更加語無倫次起來：“朝夕，我，我真是好高興……太高興了！走吧，我們干嗎站這說話，我車在外面……”

朝夕“嗯”了聲，一點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她的刺呢？她不是一直跟他針芒對針芒的嗎？是不是又幻覺了，抑或是他在做夢？

樊疏桐整個人像跌進了云里，都有點找不著北了，他很想掐掐自己，以驗證這到底是不是夢。三年的寂寞和守望，一切的心痛和迷茫此刻都煙消云散，他只覺心里突然變得溫暖如春，渾身的血液都暖融融的?！白甙??！彼敌χ嗥鹚男欣?，一邊引路一邊說，“車就在外面，在外面……”

她笑著跟在他后面。

機場外面的風(fēng)很大，朝夕剛從溫暖的南方過來，本能地縮緊了身體，樊疏桐見狀趕緊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她身上：“今兒變天了，別凍著?！闭f著幾乎是小跑過去，將車門打開，待她上了車，他忙不迭地將暖氣開到最大。

“沒事，沒事，我在北京待了這么幾年，早就適應(yīng)了?！彼诟瘪{座上，好奇地側(cè)臉打量他，“你還好吧？前不久我碰見了寇海呢，他也還是老樣子?！?/p>

“嗯，聽他說了，我琢磨著這次來北京會不會碰見你呢，看來我的誠意感動了上帝，嘿嘿……”他熟練地打著方向盤，倒車，也不時瞥她，“你還好吧？這么幾年不見，更漂亮了，也成熟了，我一眼就在人堆里發(fā)現(xiàn)了你?！?/p>

朝夕嘆口氣，似是而非地點頭：“就這樣吧?！眱扇丝吞椎卮钪?，朝夕像是漫不經(jīng)心，又像是有意識地問了句：“連波怎么樣？你見過他嗎？”

“嗯……”樊疏桐沉思著這話該怎么回答，但還是決定說真話，因為他知道這事瞞不住，將來若揭穿反而讓自己難堪，“我們見面很少，不過他這幾天剛好來了北京，就，就今天早上走的?！?/p>

朝夕“哦”了聲，臉上波瀾不驚：“看來我跟他沒有緣分呢，竟然錯過了?！彼粍勇暽匾恍Γ八€好吧？”

“還好，老樣子?！狈柰c幸自己沒有說假話，聽她的語氣，看她的神態(tài)，她顯然知道連波來了北京。

然后，兩人陷入沉默。

朝夕顯得有些疲憊，將頭靠在車窗上，閉目養(yǎng)神。樊疏桐放慢車速，怕開快了她不舒服，還說：“你休息會兒，到了我再叫你，我們先去吃晚飯?！?/p>

她沒有吭聲，依然保持靜默。她以為自己閉著眼睛就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但她失敗了，淚水順著眼角無聲地淌下，她別過臉，掩飾地拭了下。

“不舒服嗎？”他問她，欲停車。

“沒事，你開車?！彼纱辔嬷?，不讓他看到她洶涌而下的淚水。他再也不多問，默默將車開進市區(qū)，路上有點堵，他很繞了一會兒，最后停在一處僻靜的酒樓前。他要了一個包間，點了很多菜，不停地勸她多吃。她明顯情緒低落，吃得很少，目光低垂，神思飄得很遠，有時候好不容易回過神，卻又沒聽清他說什么。

“你看樣子是真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住哪呢？”買單后他問她。

這回她聽清了，抬眼瞅著他一笑：“你應(yīng)該知道?！彼媛斆?！她從來不掩飾她的聰明！他既然能摸準她的航班，不會不知道她住哪，她不習(xí)慣裝傻。

樊疏桐頗有些尷尬，上了車，自嘲地笑：“朝夕，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非常意外，車停在朝夕住的樓下后，她竟然主動招呼樊疏桐上樓喝茶。在走進她房間后很久，樊疏桐仍然疑心是不是做夢，四顧張望，摸摸這，瞧瞧那，不時還撓撓頭。朝夕放下行李先簡單洗漱了下，然后忙不迭地給他泡茶。

“朋友剛送的碧螺春?！彼龑⒉瓒嗽谒媲暗牟鑾咨?，坐在了他對面?？諝庵泻芸鞆浡宓牟柘?，沁人心脾。樊疏桐端起茶，這時候他的情緒已經(jīng)平復(fù)下來了，靜靜地看著她：“為什么躲著我？”

他不想跟她繞彎子，她太聰明，他覺得繞得費勁。

她亦望著他，神態(tài)再自然不過：“我沒有躲你啊，是沒有緣分碰到而已，否則我就不會讓你上樓了，也不會用這么好的茶招待你。”

他哧的一下笑出聲：“丫頭，你長大了，懂得待客之道了?！?/p>

“你也成熟了，沒有再斜著眼看人了呢?！?/p>

“我什么時候斜著眼看人了？”

“你以前就是這樣的啊，看人從不拿正眼，跟你爸都是這樣。”

他臉上的笑容轉(zhuǎn)瞬即逝：“別跟我提他，別破壞了這么好的氣氛?！?/p>

她瞅著他只是搖頭：“你真是比我還固執(zhí)，都這么多年了，已經(jīng)過去的就算了，何必老掛在心上？”

“那我跟你之間呢？也算了？”他一冷靜，反應(yīng)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