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愛你,跟你沒有關(guān)系(4)

秋色連波 作者:千尋千尋


她回避著他的目光,低下頭,素白纖細(xì)的一雙手交錯著擱在膝上:“疏桐哥,我什么都不記得了,也不愿意自己記得,你還記著干什么呢?請你也忘了吧,好好地生活,就像現(xiàn)在這樣……”說著她又抬起頭,打量著他,“你的頭還好吧?有沒有治好?還……那么疼嗎?”

“你還記得我的頭,可見你并沒有忘記?!?/p>

“是,我一直很惦記你的傷,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這么一句對不起,她雙肩又微微顫抖起來,“是我害的你,不管怎么說都是我害的你,這么多年我一直在反思,當(dāng)初為什么要那么做……我是真的想跟你說聲‘對不起’,連累你至今。而最殘忍的是,當(dāng)意識到自己錯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已無可挽回,并且已為此付出了代價,余生……我們都要承受這樣的代價……”

“朝夕……”樊疏桐迷迷瞪瞪地看著她,完全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她跟他說“對不起”,他最想說的話,她竟然先說了!

“朝夕,你真的不恨我了?是真的—不恨了?”

朝夕俯下身子,捂住臉,仿佛對這一切已不堪重負(fù):“我除了恨自己,我還能恨誰,一不小心走錯路就回不了頭,我告訴你,我恨的不是你,是連波!他棄我不顧,他比你要殘忍得多!至少你不會用謊言蒙騙我,不會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把我推入深淵,你一直在努力救我,而他一直在推我……時至今日,在他眼里,我連個漁家女都不如,他仍然在踐踏我的自尊……”

樊疏桐瞇起眼睛,“漁家女?”

“是的,他寧愿跟一個漁家女相處,接受對方進(jìn)入他的生活,卻不肯見我……我究竟做錯了什么,讓他這么對我……”朝夕頓了下,腦海里立即閃出阿霞在連波的宿舍里出入自由的身影,她幫他收拾屋子,幫他洗衣疊被,甚至幫他收內(nèi)褲……就像突然被什么蟄了下似的,朝夕哆嗦起來,繼而放聲大哭,就像睡夢中驚醒的嬰兒那樣不顧一切地大哭。樊疏桐頓時被她的哭聲嚇到,“朝夕……”

“我不會原諒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朝夕拼命擺著頭,俯身將頭埋在膝蓋上,瘦弱的肩膀可憐地顫抖著。樊疏桐起身坐到她旁邊,摟住她的肩膀,扶起她單薄的身子,看著她的眼睛:“朝夕,你就這么在意他嗎?”

“我不是在意,我是不甘心!”

“也許他有他的苦衷呢?”

“你們是兄弟,你當(dāng)然會為他說話!”朝夕轉(zhuǎn)過臉看著他,滿臉都是淚水,目光隱隱地竄出一簇火苗,“你以為你很了解他?你知道他所有的事情嗎?那我問你,如果我說他恨你爸爸,你信嗎?不信吧?他恨著呢,在他的日記本上,那些字把紙都戳穿了,多恨哪,就你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p>

樊疏桐不以為然:“我知道他……對我爸有些芥蒂,因為三年前就是我爸逼他走的,這不能怪他。”

“我說的不是這事,我說的是他怪你爸爸背地里耍手段獲得跟他媽媽的婚姻,我不知道這事是真是假,但你爸爸除了你還有一個親生兒子這事你不知道吧?連波在日記全說了,這事應(yīng)該假不了吧?”

說到這,朝夕猛地打住,瞥向樊疏桐……

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樊疏桐顯然聽清了,眉毛頓時擰在了一起……他瞇起眼睛,臉上的肌肉突突地跳著,血液直往腦門上涌,頃刻間耳畔似有狂風(fēng)呼嘯,一時間飛沙走石,什么都面目全非了,他只覺腦子里像是什么爆開一樣,噼里啪啦一陣炸響,整個世界瞬間傾覆,揚起漫天的塵埃。

他看著她,一直那么看著她,死灰一樣的眸底寒光凜冽,那眼光像刀子,他要殺人!他真的要殺人了!

房間里靜寂得可怕,他一字一句拖長著聲音,問她:“你說什么?我爸除了我,還有一個親生兒子?”

整整一個下午,連波坐在書桌前沒有動。

抽屜開著的,一個紅色塑料封皮的日記本攤開在桌面上。紙張已經(jīng)有些泛黃,字跡也有些模糊不清,顯示出日記記載的時間頗有些久遠(yuǎn)。

連波目光游離,神色呆滯,仿佛面前攤開的不是一本日記,而是一個噩夢。如果日記記載的往事是一場噩夢,那么日記被人翻看更是一個令人心悸的噩夢。都說這世上沒有永遠(yuǎn)的秘密,果然是。

也罷,知道了就知道了,他并沒有什么好怕的。他只是有些擔(dān)心哥哥,如果哪天讓他知道了這事,該是怎樣的災(zāi)難?不過想想,朝夕應(yīng)該不會跟樊疏桐說這事,朝夕一直是個有理智的女孩子,何況他們兩個好像至今沒有見上面,樊疏桐仍然在發(fā)瘋似的尋找朝夕,他會找到她嗎?

連波沒有想到朝夕會找到這里來,太突然太意外了,讓他一點心理準(zhǔn)備都沒有。老楊跟他說這事的時候,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朝夕,他興沖沖地跑進(jìn)宿舍,喘著氣,頭腦和心混亂不已。明知道她已經(jīng)走了,就在他回來的當(dāng)天早上走的,他們在路上錯過了,可是他仍然像個傻子似的在屋子里搜尋她的痕跡,抑或氣息。除了床上被子的疊法不一樣,屋子里基本保持著他離開時的模樣,聽說這兩天她就住在這,他坐在床沿?fù)崦B得方方正正的被子,就像過去撫摸著她的頭或肩膀一樣,手控制不住地發(fā)抖。因為被子顯然是她疊的,阿霞有時也幫他疊被子,但阿霞不是這個疊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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