櫥窗內(nèi)的塑膠模特身上穿著件乳白色的婚紗，紗裙上綴滿珍珠和水鉆，在燈光的映射下燦爛奪目。朝夕盯著那件婚紗看了很久，最后被店員小姐請進了店里，朝夕近乎麻木地付了一大筆錢，預定下了那件婚紗。每個女人一生最期待的就是自己的婚禮，她無所謂期待，但至少得讓自己穿上婚紗步入這場詭異的婚姻吧，哪怕因此被他嘲笑。

她不知道走了幾個小時，回到連波住的小區(qū)的時候，已經(jīng)累得腳底發(fā)軟。雨一直在下，雖然不大，但她的頭發(fā)和長風衣都淋濕了，額頭的發(fā)梢似乎還在滴水。她還沒有吃晚飯，又累又餓，虛弱得幾乎要暈厥。她在樓下抬頭看了看自家窗戶，還沒有燈。連波顯然還沒有回來。

因為是老式公寓，沒有電梯，她必須爬上樓。可她實在沒有力氣了，就坐在花圃邊的長椅上休息，等緩過來后再上樓。

“朝夕……”黑暗中似有人叫她。

她有些遲鈍地扭頭，看到?jīng)鐾つ沁呑哌^一個人，看不清臉，但他指間燃著煙，他夾煙的姿勢很獨特，朝夕一下就認出了他：“哥？”

果然是他，他緩步走到她跟前，漫不經(jīng)心吸了口煙：“我等了你一個下午，打你電話關(guān)機，上哪去了？”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這幾天到哪去了，寇海他們到處找你?！?/p>

“放心，我暫時死不了的?！彼麘蛑o地瞅著她，深黑如夜色的眼眸翻涌著巨浪，“我要死了，誰來給你們收尸呢？”

朝夕別過臉，不吭聲。

“你真的打算這么做？這伎倆你對付我就可以了，何苦來為難他？”樊疏桐穿了件深藍色的薄大衣，周身透著寒氣。他的情緒看上去似乎還不是太激動，可能是已經(jīng)激動過了，現(xiàn)在回歸了平靜。他看著她：“你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

“我們證都領(lǐng)了，來不及了?！彼呛切α讼?。

“你果然是蝎子！”他這么說她的時候，語氣仍是平靜的，但那神情卻透著令人心悸的絕望， “朝夕，你蟄我吧，放過連波好不好？”

朝夕說：“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跟你沒有關(guān)系。哥，如果這件事情傷害到你，我很抱歉，但這真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誰介入都解決不了問題。你的身體不好，不要再為我憂心，好好保重，我和你總要有一個好好活著?！?/p>

“那你呢，你為什么不能好好活著，一定要這么作踐自己！”

“我沒有作踐自己，我一直在試圖好好活著，我只是放不下這怨念，也許，還是放不下他吧。坦白說無論我有多么恨他，跟他在一起生活始終是我的愿望。你可以說我沒骨氣，也可以說我不知廉恥，但我心甘情愿想要跟他在一起的，他痛苦，抑或是我痛苦，都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哥你就不要管了?！背龅冒l(fā)抖，抱緊雙臂看著樊疏桐，“找個愛你的姑娘好好過日子吧，你若能生活得好，我多少也會欣慰點，如果我們?nèi)齻€人只能有一個人幸福，我希望這個人是你。”

樊疏桐無力地別過臉，聲音暗?。骸皼]有你，我一個人怎么幸福，朝夕，你終究是不懂我。”他緩步走到椅子上坐下，似乎也很疲憊，所以他縱然要發(fā)作，也沒有力氣。他抬頭看著雨夜中的她，目光透著非人類的哀傷，“這些日子我也不知道怎么過來的，當我得知你要跟連波結(jié)婚的消息時，我居然一點也暴躁不起來，像是到了彌留之際，連吼一聲的力氣也沒有了，因為我知道我所剩的日子不多了，縱然你不跟連波結(jié)婚，我也給不了你未來，所以你做出這樣的選擇，我完全無力反對。我原來還以為我跟連波之間還有場較量的，現(xiàn)在看來我是真的不行了，這幾天我沒有躲起來，我是頭疼又發(fā)作了，住進了醫(yī)院……”

“那你現(xiàn)在怎么樣了？”朝夕欲過來。

“別過來！”他叫住她，雙手不停揉著太陽穴，俯身撐著膝蓋，樣子看上去非常難受，“聽我把話說完，朝夕。既然你選擇跟連波結(jié)婚，而且你本身也愛他，你就跟他好好過日子吧，他縱然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原諒一個人并沒有那么難，你不是連我都原諒了嗎，怎么就不能原諒他呢？我現(xiàn)在也想通了，把你交給他，其實也是我最好的選擇，我不怪你們，真的。所以你不要有顧慮，你們本身就是一對兒，是我不自量力，老想介入你們中間，現(xiàn)在你們已經(jīng)是夫妻，證也領(lǐng)了，我也該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