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倒退半步地看著眼前的柳軒。
他的確與以往已經(jīng)不同,眸光凌厲冷硬,表情誘惑卻陌生,眉梢眼角不再似當(dāng)初的那樣溫情種種,望著她的時候,甚至有些微的挑釁。那句“你能保護我”的話,更有種意味深長的味道。
林菜菜抿了抿嘴唇,忍不住再低下頭。
“我只想提醒你……”
柳軒走到她的身邊,直接一手就捏住她的下巴,把她向上猛然一提。
她的臉孔被迫地與他直視。
他的眸光,明亮深邃得如同最上等的黑珠瑪瑙。
“如果已經(jīng)決定與我恩斷情絕,就不要再來招惹我。管我是生是死,管我是危險還是挑戰(zhàn),你就遠遠地看著。我們緣淺,終會離散。你說的沒錯,一點也沒錯?!绷幠笾南掳?,那細細的肌膚滑過他的指尖。
她的臉孔一如往日一樣的樸素而脂粉未施,但不知為何卻有一種特別的味道,在他的心中滌蕩。
或許她做的決定是對的。
他沒有怨恨。
在他的心底也深知,將來他們會要面對的結(jié)果。搶親,相遇,成親,分離,這不過是夢一場,不過是一場游戲。他本就不是為她而來,如今與她分離,也未嘗不可。只是看著她這張樸素而不施脂粉的臉,想起那在山野小村里一起度過的日夜,在洗碗小屋里,那輕輕的一吻……
柳軒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疼痛非常。
但他終究是狠下心,甩開她的下巴。
“你就等著看吧,等著看我和你想要我娶的人,拜堂成親?!?/p>
柳軒轉(zhuǎn)身就走。
林菜菜只覺得下巴被他捏得那么疼痛。
可是心,心卻遠比那肌膚上的痛楚,更加難當(dāng)。
柳軒走到門口,又轉(zhuǎn)回身來,看了一眼低著頭的林菜菜。
他的眸光有些留戀地在她樸素的臉孔上游弋,終只說了一句低低的話:“你我終是無緣。即使有,不過是孽緣。別怪我,林菜菜?!?/p>
他轉(zhuǎn)身走掉。
林菜菜站在那里,當(dāng)然是聽到了他最后的那一句話。
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心痛難當(dāng)。仿佛哪里被挖了一個大洞一樣,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林菜菜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即使那一次,她后悔,她痛楚,她傷心而絕望,但是卻不會像這次一樣,覺得連自己都要失去了。聽著他的腳步聲離去,她仿佛連移動都不會再動一下了。
城官老爺家的鞭炮聲聲響,若不是穆逸伸手去拉她,林菜菜真的要呆站在那間屋子里,不知晨昏了。
大宅門前,歡聲笑語,比上一次更加強。
賓客迎門,每個人臉上的笑容,比上一次綻放得更加燦爛。
關(guān)大老爺這一次也算是舒了心,順了意,整個湘州城和燕州城都知道他丟了的小姑爺又自己找回來了。這可為他掙足了面子,充了榮光,因而笑起來也格外地順心順意,春風(fēng)滿面。
唱禮先生繼續(xù)唱:
“紅燭照,吉時到,一對新人配成雙!請小新郎小新娘,三拜謝高堂!”
如同上一次一樣,偏廂房的房門輕響,一對身著大紅嫁衣的年輕男女又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只不過這一次,小新郎在前,小新娘在后。
小新郎身穿著正紅的大紅嫁衣,頭戴著大紅的新郎頭冠,烏發(fā)順直,眸光燦然,更襯得他臉若桃花,唇若朱砂,一雙鳳尾飛挑目,一臉俊美倜儻樣。明眸皓齒,唇紅齒白。這次不像往日,他的臉上還帶了一絲絲的笑意,更讓他清秀飄逸,俊美異常。
眾人雖然上次見過這小新郎,但那日迷迷糊糊,今日又重新得見,不免得都紛紛稱揚,簡直要豎起大拇指,夸贊他貌比潘安、美如宋玉了。
唱禮先生唱:
“天降吉,地送祥,一對新人配成雙!吉時到,小新郎小新娘三拜天地!奏樂,鳴炮,跪——”
嗵!哐!
禮炮倏然炸響。
滿院的吉祥聲聲,紅燭高照。
一身大紅衣的柳軒真的和關(guān)湘雅一起跪了下去,兩個紅衣紅衫的璧人,盈盈跪伏。
林菜菜如上一次一樣站在賓客當(dāng)中,卻只覺得再不像上次那般平靜鎮(zhèn)定。她努力地握一握自己的手指,掌心里汗水盈盈,片片濡濕。
眼睜睜地看著他這一次不再是睡意蒙眬,眼睜睜地看著他這一次竟然真的拜了下去。
林菜菜閉上眼睛。
“師兄,我們走吧。”
她轉(zhuǎn)過身。
穆逸沒有答話,只是蹙了蹙眉。
兩人轉(zhuǎn)身,正想轉(zhuǎn)身離去。
林菜菜正在人群中想要閃身離去,在和某一個人幾乎要擦身而過的時候,那個人卻突然從背后抽出閃亮亮的匕首,直往林菜菜的面前一橫,
“林小姐,請留步!”
林菜菜被那刀光一閃,怔了一下。
下意識地抬頭一望,卻更是大驚失色!
這個站在賓客當(dāng)中的人,居然正是那個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去的小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