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溫峰寧

夏先生要到紐約去，但沒有成功。買好機(jī)票后，他對隨行的同事說：“要么我們拿下這個客戶，要么我們葬身海底?！毕南壬鷳?yīng)該慶幸誓言沒有成真。

夏先生誤了班機(jī)，錯失了一個客戶，也保住了一條命。他非常生氣。在回程當(dāng)中，他與夏至清吵了起來。夏至清是他的兒子，所有人——除了夏先生——口中的好孩子：成績好，性格好，自理能力強(qiáng)——包下不少家務(wù)活，還做得一手好菜。但他和夏先生總是吵架。他們的每一次大吵大鬧，都是朋友們關(guān)注的焦點(diǎn)，比如這次：

“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磕忝髦滥莻€鎖鎖上就打不開了，你為什么還要鎖上？”

“我不是對你說過對不起了嗎？你這人太不講道理了。我只不過是不小心，還要我解釋多少遍？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p>

“我相信你什么？相信我讓你出生是個錯誤？你整天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到頭來還不是誤了我的事！你讀書都讀傻了！”

“你賺錢都賺傻了！一天腦子里只想著錢，一說起錢連自己姓什么都不記得了?！?/p>

“賺錢有錯嗎？”

“讀書有錯嗎？”

夏先生臉都紅了。他不再說話，??整自己的行李包。忽然他??到一瓶胃藥，上面貼著一張便條，留著夏至清的筆跡：“下次出門不要忘了帶胃藥。”

“看，為了賺錢，你連自己有嚴(yán)重胃病都不記得了?！?/p>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企圖，你只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些。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的，你也不會感到內(nèi)疚或者遺憾。”

“哼，我還求之不得呢?！?/p>

“你的壞心眼全都暴露出來了吧。我真不知道我為什么要讓你出生！”

“我也想知道。說不定我被人掉包了?！?/p>

“掉包了？那我還做了件大好事呢。免得另一對夫婦被你氣得自殺身亡?！?/p>

司機(jī)在不停地笑。

就在這時，汽車收音機(jī)傳來飛機(jī)墜海的消息。夏先生本來想挖苦夏至清一番，現(xiàn)在情形卻馬上改變了。夏至清得意地笑著。夏先生的手機(jī)響個不停，他一個也沒去接。他瞪著夏至清，許久才丟出一句：“那么說，我應(yīng)該謝謝你？”

夏至清像打贏了一場勝仗，心滿意足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夏先生硬著頭皮說：“我謝謝你了。我謝你全家?！?/p>

“你真高明。順勢抬高了自己。”

“不。我感謝那對孩子被調(diào)了包的幸運(yùn)夫婦?！?/p>

——這就是故事發(fā)生的背景。故事的開頭是這樣的：

夏先生不需要到紐約去了。對手成功地?fù)屜铝丝蛻簟Ｔ谂笥褋砜赐麜r，他開始喋喋不休：“如果我上了飛機(jī)，說不定飛機(jī)還不墜海了；如果飛機(jī)不墜海，我就到了紐約；到了紐約，我們就能十拿九穩(wěn)地和客戶簽約????”

這時，夏至清端著兩±?茶走出來，冷冷地說：“少廢話，你活下來已??該感謝上帝了?！?/p>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誤了班機(jī)，飛機(jī)又沒墜海，一切會變得怎么樣？”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