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處于不利局面的肯定是吉敷這邊。突然面對這樣的狀況,一切都依靠瞬間作出的判斷來對應(yīng)。而敵人那邊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來制定作戰(zhàn)方針、安排作戰(zhàn)計劃,乃至反復(fù)演練呢。
吉敷咂了咂舌頭,轉(zhuǎn)過身子,搖搖晃晃地向二重橋前站方向跑去。無論如何也得跑。眼下自己的任務(wù)就是要把那個叫做川口登的巨人隊的主力投手的兒子救出來,而且要毫發(fā)無損地救出來,然后就是把綁匪捉拿歸案。為此目的,下一個電話絕對不能接晚了。
汗水一個勁兒地冒出來。穿著一身西服的吉敷覺得自己就像掉進(jìn)海里剛剛被撈出來,全身都濕透了。汗真出了不少啊。地下通道里一點兒風(fēng)都沒有,悶熱悶熱的。
跑不起來。心里焦急萬分,可是兩條腿不聽使喚,雙腳磕磕絆絆。地下通道的地面光潔平整,小石頭碎瓦片什么的一概沒有,但他好幾次好像要被什么東西絆倒。
真想躺在地上歇會兒啊,地上有多臟也不在乎。這樣一想,一種強(qiáng)烈的誘惑襲上心頭。吉敷需要戰(zhàn)勝的敵人又增加了一個。
看到二重橋前站的檢票口了。那里也并排擺著三部紅色公用電話。東京這個城市到處都是電話,什么地方都可以毫不費力地找到公用電話。
檢票口有人出出進(jìn)進(jìn),但沒有人在使用電話。天晚了,人們都急著回家。離電話只有五米遠(yuǎn)了。就像有人在某個地方看見他離電話越來越近似的,電話鈴響了。
這回時間有點兒富裕。吉敷把裝著一千萬日元的皮包放在擺著電話的臺子上,掙扎著把上衣脫掉,摔在皮包上面,然后一邊環(huán)視四周,一邊摘下聽筒。
“辛苦了辛苦了,這回累得夠戧吧?”
綁匪好像是躺在床上說話,聲音有點兒奇怪。
吉敷那悶得要死的胸腔現(xiàn)在劇烈地疼痛起來,如果不是因為怒氣充滿了身上的每一個細(xì)胞,恐怕他連站都站不住了。
“夠了!”吉敷喘著氣低聲吼道。在電話之間跑來跑去這么久,變得越來越暴躁,甚至可以說是兇暴得連吉敷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怕。如果那個耍弄了自己還喋喋不休地嘲笑自己的綁匪在眼前的話,非撲過去把他掐死不可。
“你打算讓我跑到何年何月?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跑了這么點兒路就受不了啦?配當(dāng)刑警嗎?”綁匪說完冷笑一聲。
怒火再次燃燒起來。老子是刑警,不是跑馬拉松的!吉敷想大聲喊叫,可是脖子好像被繩子勒住了似的,憋在肚子里的話說不出來。
“好了好了,再忍耐一下,我的刑警先生。你從這里上樓梯,返回地面,順著日比谷大街,朝日比谷公園那個方向往回跑,要在馬路左邊的便道上跑,然后……”
這時候,電話里雜音越來越大,聽起來很費勁。
“什么?聽不清楚!”吉敷說。
“沿著日比谷大街左側(cè)的便道,往日比谷公園那個方向跑,在明治生命保險公司大樓那里,向東京市政府大樓那個方向拐,也就是往左拐,跑上五十米左右,可以看見一個紅色公用電話。這回嘛……”
“等等!這回多給點兒時間,一點兒體力都沒有了。”
“可以。給你十分鐘,九點三十五。你要是磨磨蹭蹭到不了,孩子就死定了!”
電話被掛斷了。
吉敷把皮包從上衣下邊抽出來,向樓梯跑去。
“喂!你的上衣!上衣!上衣忘拿了!”附近一個中年男人沖吉敷喊道。
吉敷一邊跑一邊回過頭來對那個人叫道:“我是警察,趕快通知地鐵站務(wù)員!”
胸悶得要命,加上時間緊迫,只能說這么多了。吉敷頭也不回地跑上樓梯?;氐降孛?,不用說,看不見小谷他們那輛白色本田。現(xiàn)在是孤軍作戰(zhàn)了。吉敷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完全被綁匪左右。
不過,小谷他們要是等不到我,一定會去地下通道里找,我剛才留在那里的上衣可以給他們留下一點線索。
地面上車還是很多的,不過大部分是亮著“空車”牌子的出租車。肉眼雖然看不見,但尾氣污染一定十分嚴(yán)重。還好有晚風(fēng)吹在身上,比在地下通道里好受一些,吉敷有一種獲救了的感覺。他邊跑邊做了幾次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