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身為刑警的緣故,吉敷的內心一直騷動不已,漫不經(jīng)心地看完了砂丘。從三年不見的石田那里聽來的雖然只是事件的大概輪廓,但是不管從哪一個角度來看,他都可以肯定發(fā)生在山陰地區(qū)的這個殺人事件絕對是一個前所未聞的奇怪案子。
從倉敷的飯店出來時就在下的雨現(xiàn)在仍然沒有停下來。不過,剛才在砂丘時像煙一樣的雨已經(jīng)變得像霧一樣淡了。吉敷稍微掃了幾眼起伏如波浪的砂丘后,很快就轉往鳥取署。
一走到鳥取署的走廊上就看到刑事室的門上貼著“鐵路殺人分尸事件搜查本部”的紙條。
正面的桌子旁坐著像是主任般的中年男人和數(shù)位大概是鳥取署刑警的人,還有以石田為首,來這里支援的縣警局刑警。他們圍成圓圈坐著,個個愁眉苦臉。刑警是一種奇怪的人種,是不是屬于這個辦公室的成員,看臉色就會知道。
吉敷拿著裝有換洗衣物的行李袋走進刑警室。
“嗨,吉敷,真的好久不見了?!笔镆豢吹郊缶驼f。接著,他依序介紹了主任和剛才沒有在鳥取車站介紹到的人。
“已經(jīng)應付過記者了嗎?”吉敷問。
石田為遠來的朋友拿來一把椅子,一邊放椅子一邊說:“嗯,算是告一個段落了吧。”
“又讓我遇見難以解決的事件了?!奔笠贿呑聛硪贿呎f著,也可以說是在自言自語。
“這個案子很難解決吧?”
“很難吧?!笔锘卮鹬缓竽贸鱿銦?,問吉敷要不要抽煙。
“找到頭部了嗎?”
“還沒有?!?/p>
“知道死者的身份了嗎?”
“現(xiàn)階段還無法得知,因為所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都被銷毀了。雖然死者身上有衣服,可商標都被剪掉了。找不到任何可以辨別身份的東西,例如戒指、手表……”
“想到什么可能性了嗎?”
“什么也想不到,根本無法理解為什么有人要做這種事情?!?/p>
“死者是女性嗎?”
“嗯。應該是女性。”
“那些分散的尸塊確實屬于同一個人嗎?”
“這一點還不是很明確,那些尸塊現(xiàn)在已送到鳥取大學做化驗了。我們認為應該屬于同一個人。這個人的年齡大約在二十五歲到三十之間,身高約一百五十四、五厘米,是個嬌小的女性。對了,她手腳的指紋都被銷毀了。目前所能了解到的就只有這些。”
“‘手腳的指紋被銷毀了’?什么意思?”
“她的手指、腳趾好像被涂上了高濃度硫酸,所以指紋全部不見了?!?/p>
“這是為了讓人無法辨識死者身份而故意為之的吧?”
“大概是吧。犯人非常細心?!?/p>
“如果方便的話,是不是可以把你們追蹤這個事件的經(jīng)過說給我聽?或許我可以提供一點看法?!?/p>
“好啊,我正有此意。我認為這個事件若沒有櫻田門的協(xié)助,大概很難調查下去?!笔镎f著翻開了記事手冊接著說,“八個被分割的尸體部位?!?/p>
石田此時用了“漂流”這個詞。
“所有的事情都發(fā)生在今天——一九八四年的四月二十日。
第一個漂流到站的是右大腿,發(fā)現(xiàn)的地點是連接鳥取與若櫻的若櫻線終點站——若櫻車站,列車載著這截右大腿到站的時間是今天早上六點三十一分。包裹著右大腿的黑色手提紙袋被放在列車的行李架上。雖然幾個小時以后才發(fā)現(xiàn),但這確實是最早到站的部位?!?/p>
“嗯。”
“第二個是右手,比第一個晚了二十四分鐘,地點是連接倉吉與山守之間的倉吉線終點站——山守車站,到站的時間是六點五十五分。包著這個部位的也是黑色手提紙袋。是列車到站后檢查是否有乘客遺忘的物品時在行李架上發(fā)現(xiàn)的。不過,也是數(shù)小時之后才發(fā)現(xiàn)黑色紙袋里的物品竟然是尸體的一個部位。”
“嗯?!?/p>
“第三個是膝蓋以下的右小腿。地點是連接米子與境港的支線上的大筱津車站,時間是早上七點二十八分?!?/p>
“大筱津車站不是終點站吧?”
“不,是終點站。因為這一班列車行駛到大筱津之后就會折回,所以這里仍然是終點站。這個部位到站和發(fā)現(xiàn)紙袋里的物品是尸體,可以說是在同一時間。”
“這是為什么?”
“主要的原因就是紙袋。前面所說的兩個紙袋——若櫻車站和山守車站的——是黑色的,但出現(xiàn)在大筱津車站的卻是灰色的,血水滲染的紙袋很快就被察覺到了?!?/p>
“原來如此?!?/p>
“接下來在倉吉車站被發(fā)現(xiàn)的紙袋和大筱津車站的一樣。列車在早上八點三十三分到站,被發(fā)現(xiàn)的尸體部位是左手。這是第四個到站的。左手部位仍然被包在灰色紙袋里,放在從米子開往倉吉的上行慢車的行李架上。這個紙袋也是因為血水的滲染,所以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里面的物品,是從肩膀處砍下來的女人左手。”
“這列車不是支線吧?”
“不是支線,是山陰本線?!?/p>
“我知道了,請繼續(xù)說下去?!?/p>
“接下來是大社車站。這是第五個到站的尸體部位,載著這個部位的列車是連接出云市與大社之間的支線。大社站是終點站,到站時間是八點三十六分,尸體的部位是左小腿?!?/p>
“八點三十六分……和到達倉吉車站的左手只差三分鐘?”
“是的,是八點三十六分到站的列車,行李架上的還是灰色紙袋,里面是膝蓋以下的左小腿?!?/p>
“嗯?!?/p>
“紙袋里東西很快就被調查清楚了。接下來是大阪。”
“大阪?距離其他車站相當遠啊!發(fā)現(xiàn)尸體部位的車站不是都集中在山陰地區(qū)嗎?”
“只有第六個到站的尸體部位不在山陰地區(qū)。一般而言,放在行李架上的物品,不管列車開到哪里,只要不是終點站,列車上的人員誰也不能任意去檢查。就算那節(jié)車廂內一個乘客都沒有了也是一樣。因為物品的主人或許是去上廁所而暫時不在場。”
“的確如此。那么,出現(xiàn)在大阪車站的也是紙袋子嗎?”
“只有出現(xiàn)在大阪車站的不是紙袋子,而是一個黑色合成皮制的大型行李箱。這個大型行李箱被放在從鳥取開往大阪的快速列車‘但馬二號’的行李架上?!?/p>
“這又是為什么呢?”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只有這里的是行李箱而不是紙袋?”
“因為第六個到站的是尸體的身體部位,大小和手腳有顯著的差別,應該是無法放進紙袋里?!?/p>
“說得也是。”
“那個行李箱隨著‘但馬二號’在十點四十五分抵達大阪車站,并且很快就被送到站員室當眾打開,眾人確認那是一具沒有頭部與四肢的尸體?!?/p>
“嗯?!?/p>
“然后就是最后的鳥取車站了。啊,還不能說是最后,因為尸體的頭部還沒有出現(xiàn),所以只能說到達鳥取車站的是第七塊尸體部位。從出云市開往鳥取的‘石見號’列車在十一點○五分抵達鳥取車站,列車人員在行李架上發(fā)現(xiàn)一個黑色紙袋,袋內有一截女性的左大腿。
‘石見號’抵達鳥取的時候,警方已經(jīng)展開部署,發(fā)現(xiàn)紙袋后我們馬上就得到了通報,所以才會那么快就到達鳥取車站,我也才會在那里遇到你。就這樣,截至目前,尸體已經(jīng)有八分之七被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就只缺頭部了?!?/p>
“說得沒錯。那就是說,我是在第七個尸塊到站十八分鐘后抵達現(xiàn)場的。”
“是的,你比那個尸體部位晚到十八分鐘。”
“對了,你不是說有事找我商量嗎?什么事?”
“還能有什么事?我直接說了吧!你對這個事件有什么看法?”
“唔,這個很難說啊!”
“到底是誰做出這種事?為什么這么做?”
“這種手法真的很古怪。不過,從尸體被不同的列車送到不同的車站看來,兇手應該不只一人吧?”
“不錯,或許就是多人。那么,你對動機有何看法?為什么要這么做?”
“有強烈的怨恨?”
“依我們的看法,大概就是這樣一定是有著強烈的怨恨心理,才會將尸體切割成數(shù)塊泄恨,或者是……”
“為了方便搬運尸體。切割成數(shù)塊的尸體不僅容易搬運,也便于隱藏?!?/p>
“沒錯。東京一課的人也是這樣想的嗎?”
“是的,我們想的一樣?!?/p>
“東京來的刑警比我們這里的更慣于處理這樣的案件吧?”
“這樣奇特的案件我以前也沒有遇到過?!?/p>
“你剛才說到‘搬運尸體’,難道這些尸塊要被運往某處嗎?那么為什么會被丟棄在行李架上?”
“可能是中途被發(fā)現(xiàn)了?!?/p>
“我覺得這個說法很難站住腳吉敷,你要知道,從第一個被發(fā)現(xiàn)的尸塊到第五個,除了倉吉車站外,其他車站都是死胡同。若櫻、山守、大社,都是支線終點的小站,沒有連接其他線,是名符其實的終點站。大筱津雖然是中途站,但是如果繼續(xù)往前,很快就會進入該線的終點站——境港車站。而境港站的前面就是海了。”
“嗯,確實很難理解?!?/p>
“實在讓人想不通?!?/p>
“或許兇手原本就想把那些尸體的部位丟棄在車上吧?!?/p>
“把尸體丟棄在車上?為什么要這么做?把尸體埋起來或燒掉不也可以嗎?想要丟棄尸體的話,還有很多更方便的方法吧?!?/p>
“或許兇手有不得不這么做的理由?!?/p>
“什么理由讓兇手非得使用好幾個人的人力做這么麻煩的事?你想得出來嗎?”
“這不是馬上就能想到的事?!?/p>
“兇手把事情弄得這么大,一定是有這么做的必要或好處吧?否則何必費這么大的力氣。把尸體埋了或者燒掉,或者在尸體上加重物,把尸體沉到海底,都是一個人就辦得到的事,而且能更有效地毀尸滅跡。只要找不到尸體,身為警方人員的我們就不會有所舉動。把尸體放在列車的行李架上是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的事情。除非有萬一,否則放在行李架上的東西不可能憑空消失?!?/p>
“你所謂的萬一,是指被乘客拿走了吧?”
“不過兇手不可能一開始就期待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嗯,應該沒有乘客會隨便把別人的東西帶下車?!?/p>
“如果兇手一開始就有這種期待的話,就該用值錢一點的容器來裝那些尸塊。”
“可是,尸體的頭部到現(xiàn)在還沒有發(fā)現(xiàn)又是為什么呢?”
“唔,這個嘛……該不會是被誰拿下車了吧?”
“總之,兇手有意把尸體丟棄在列車內,并且故意讓人發(fā)現(xiàn),這種想法應該是比較妥當?shù)?。不過,裝著尸體的紙袋或行李箱在列車內被發(fā)現(xiàn)對兇手會有什么好處呢?關于這一點,你想到什么了嗎?”
“什么也想不到?!奔蠡卮鹫f,“我覺得對兇手而言,不可能因此得到任何好處。依我看,倒不如把兇手的這種行為視為一種苦肉計?!?/p>
“哦?苦肉計嗎……”石田稍微沉默了。
“有什么東西看起來像是乘客遺失的物品嗎?”
石田抬起頭說:“遺失物品嗎?對了!”
他說著便站起來,走到里面去拿什么東西。不久,他拿著兩個裝著紙袋子的透明塑料袋走出來遞給吉敷。
“這個紙袋?!?/p>
“嗯?!?/p>
“第一、第二、第七,我說的不是發(fā)現(xiàn)時間,而是載著尸塊的列車到站的時間,也就是說在若櫻、山守、鳥取車站發(fā)現(xiàn)的,是黑色的紙袋。第三、第四、第五,也就是說在大筱津、倉吉、大社車站發(fā)現(xiàn)的,是灰色的紙袋。灰色的紙袋容易發(fā)現(xiàn)染上血水的痕跡,所以很快就查明了袋子里裝的是什么?!?/p>
“原來如此?!?/p>
“我們曾認為紙袋是車站內的販賣店出售的東西,但是經(jīng)過查問,我們得知山陰地區(qū)車站內的販賣店目前賣的并不是這種花色的紙袋,而是同一家廠商制造的另一種紙袋。被拿來裝尸體的紙袋或許來自關西或關東一帶吧!目前我們正在調查這一點。你以前看過這樣的紙袋嗎?”
“沒看過。”
“這樣??!”
“這袋子很大啊。”
“這種紙袋的銷售情況還不錯,好像有兩種尺寸,售價分別是兩百日元和兩百五十日元。被兇手拿來裝尸體的紙袋是兩百五十日元的大袋子?!?/p>
“這樣呀!”吉敷仔細看著那兩個紙袋?;疑埓耘W醒澋恼掌瓢?,周圍有白色的縫線,袋子中央稍微向上一點的地方有白色的“NOW YOUNG”英文字樣,文字的下面還有小一點字體的黑色英文“JEANS COLLECTION”。這兩組英文都寫在褐色的、看起來像是皮革的方形區(qū)域里。這塊方形褐色皮革區(qū)域的外圍也有白色的縫線,做成牛仔褲的式樣。
另一個黑色紙袋的上方是黃白相間的提繩,提繩的下方有一排小小的反白英文句子。內容如下:
JUST BECAUSE MORE AND MORE TOP PLAYERS ARE PLAYING.PLAY COUCHER ACTIVE SPORTS LIFE.
吉敷思索著這行文字的意思,覺得應該和命案沒有什么關聯(lián)。
“被拿來遺棄尸體的紙袋只有這兩種嗎?”
“是的。三個黑色的,三個灰色的,共有六個?!?/p>
“為什么不全用黑色的呢?”吉敷自言自語地說著。如果全用黑色紙袋的話,即使有血水滲出,也不會太明顯,可以延遲被發(fā)現(xiàn)的時間。
“在同一家報亭里買六個相同的紙袋太引人注目,恐怕會有危險吧!兇手應該是在不同的報亭分散購買兩種紙袋的。鳥取車站的報亭所賣的就有一種以上。”
吉敷突然打斷石田的說明說:“等一下,等一下。有什么根據(jù)認為紙袋一定是在報亭買的呢?”
“因為制造這種紙袋的廠商好像只供貨給報亭,所以兇手只能在報亭買到這樣的紙袋?!?/p>
“什么?這樣的話不是很奇怪嗎?把尸體裝在從報亭買來的紙袋里!這種報亭①1是車站里才會有的啊!不是嗎?”
“是的。”
“那在進入車站以前尸體裝在什么地方呢?”
“啊,可以先買紙袋,然后把切割好的尸體裝進紙袋。之后再拿到車站就行了。”
“是嗎?大概也只能這么想了。不過為什么一定要買報亭的紙袋呢?肯定有什么理由吧!好了,先不管這些了。紙袋里除了尸體外還有什么東西嗎?”
“有層包裹著尸體的兩黑色塑膠袋,那是在一般超市就可以買到的垃圾袋……還有塑料膜。很像是女人在廚房里用來包魚或蔬菜的玻璃紙。你知道那種東西嗎?單身漢的你大概不清楚吧。”
“我知道那種東西。是一整卷的保鮮膜,對吧?”
“不錯。尸體的切面被保鮮膜封了起來。關于這一點,你有何看法?”
“很女性化。不是嗎?”
“你也這么認為?好像把廚房用品都拿來用了。”
“為什么要那么做呢?”
“大概擔心氣味引人注意吧。畢竟尸體是會腐爛發(fā)臭的東西。可是,不論是保鮮膜還是黑色塑膠袋,都是很容易弄到手的東西,很難成為重要的線索或證據(jù)?!?/p>
“嗯?!?/p>
“還有報紙。把切割好的尸體放進塑料袋裝入紙袋后,再在上面蓋一層報紙。那是G日報,只在東京地區(qū)發(fā)行。你知道吧?”
“我知道?!?/p>
“蓋在上面的是晚報,午后出刊的報紙,日期是四月二十日?!?/p>
“二十日?”
“是的。那好像是G日報的作風,十九日下午出刊的晚報上的日期通常是二十日?!?/p>
“啊,這樣啊。”
“由此可見那些報紙是十九日下午在東京買的?!?/p>
“六個紙袋上的報紙都是那樣嗎?”
“是的。因為有同樣的版面,所以報紙應該有兩份??峙率莾词衷跂|京買了兩份這種報紙,然后才來到山陰地區(qū)?!?/p>
“或許是撿到的。”
“當然也有那個可能。不過,兇手為什么會用G日報呢?可能是因為這個報紙的尺寸比較小,正好可以當紙袋的蓋子,遮掩住里面的東西。如果這樣思考慮的話,那么認為兇手是有計劃地購買G日報就是很自然的事了?!?/p>
“的確有道理?!?/p>
“這就是我的想法?!?/p>
“那么,兇手是東京人?”
“對?!?/p>
“還有什么線索嗎?尸體身上的穿著呢?”
“上半身是白色麻質夾克,下半身好像是同樣材料的百褶裙。就是下擺可以拉得很寬的那種。白色夾克的里面是藍色的罩衫,罩衫下的內衣似乎相當高級,可以說死者原本是一個時髦的女性?!?/p>
“她身上穿的是成衣嗎?”
“沒錯??墒且路系纳虡嘶蛑圃焐讨惖臉擞浫勘患舻袅??!?/p>
“果然是個細心的家伙?!?/p>
“如今麻料的衣服到處都有,所以大概很難從衣著這條線索去追查死者的身份。連是哪家服裝公司的產(chǎn)品都無法得知?!?/p>
“嗯。哪一家公司的產(chǎn)品都不知道的話更別想知道是賣給誰的了?!?/p>
“可不是嗎。如果是非常貴的高級品或許可以另當別論,可是死者身上的衣服很普通,很難由此推論出死者的出身或職業(yè)。”
“沒有飾品、身份證明、錢包或所有物之類的東西嗎?”
“完全沒有。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連衣服上的商標都會剪掉的人肯定不會留下可以讓人追查的線索。從如此細心這點看來,越來越讓人覺得這是女人的行為了?!?/p>
“尸體身上沒有受到暴力迫害的痕跡。從這點來看,也是?!?/p>
“嗯。對了,死者身上有什么特征嗎?例如痣、疣、胎記、手術疤痕等等?!?/p>
“完全沒有引人注意的特征,沒有醒目的黑痣,也沒有手術后的疤痕。皮膚白皙,生前一定是個健康的女人,僅此而已。”
“那么,從行李架上拿下來的所謂‘失物’中找不出什么線索嗎?”
“是啊。噢,有一個!有一個讓人感到奇怪的地方?!?/p>
“是什么?”
“可是,那個東西大概沒有什么意義吧!”
“到底是什么?”
“裝尸塊的那個行李箱?!?/p>
“呃?”
“那個行李箱里只裝著尸塊。不過黑色的塑膠袋里還有奇怪的東西?!?/p>
“是什么東西?”
“豆子?!?/p>
“豆子?”
“是的。有十幾粒大豆和麥?;祀s在一起?!?/p>
“大豆和麥粒?”
“沒錯,大豆和麥粒?!?/p>
“糧食店嗎?”
“不一定是糧食店,好像許多地方都可以買到大豆吧!至于麥粒,大概要到最近流行的食品店才買得到。目前已經(jīng)在做這方面的調查了,可是,從這一點能調查到什么呢?我有點懷疑?!?/p>
據(jù)石田說,他們正在尋找搭乘若櫻線、倉吉線和境線的乘客,看看是否有人在今天早上看到把紙袋放在行李架上的人。不過他同時也說,找到目擊者的可能性很低。
原因有二。首先,那是早上上學的時間,搭車的人非常多。在擠滿了乘客的車廂內,誰會去注意什么人在什么站上車什么站下車?或者有沒有忘記行李架上的東西呢?大概沒有人會特別去注意別人的事情吧。
其次,石田越來越覺得這個案件可能有很多個共犯。就算能掌握到其中一兩個的長相,那也只是參與棄尸的犯人而已,是否能因此而破案還很難說。石田認為如果不能很快找到目擊者,就得制作海報或傳單長期尋找了。吉敷也這么覺得。
然而,這是一個大案子,警方如果不能盡快破案的話,一定會被媒體窮追猛打。吉敷很了解石田此刻愁眉苦臉的心情。石田此時最想要的就是能在調查上有所進展。任何進展都算是一個小小的勝利。
這是一個受到萬眾矚目的復雜案件,案情有如深藏在云霧中一般讓人無從下手。相較之下,無人深山中的棄尸案就輕松多了。雖然同樣是難辦的案子,但是媒體和一般市民不太會去注意,辦案的時候也就沒有那么大的壓力。
不過,正是因為兇手膽子大到敢在擁擠的車廂內棄尸,警方才會難以下手,不知要從哪里去找犯人?;煸谌巳褐械姆溉司拖衤湓谑^堆里的棋子一樣,很難找得出來。或許這本來就在犯人的計劃當中。
“至少知道犯人在哪一站上車哪一站下車也好啊?!笔镎f。
可是這談何容易?目前為止,和這件分尸案有關的列車路線共有七條……不,因為運送第四個到站的左手和第七個到站的左大腿的都是山陰本線的列車,所以應該說是六條列車線。犯人把尸體當做丟進河里的流木,利用像河川一樣的六條列車線,讓尸體漂流到各條列車線的終點站。
然而起點又在哪里呢?它們是在什么地方被投入像河流一樣的列車線的呢?這個龐大的棄尸工程到底動用了多少人力?
這是集體的犯罪事件嗎?殺人的動機是什么?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棄尸?
“調查出死者的死亡時間了嗎?”
“還沒有。大概今天晚上就可以吧!不過從尸體的狀況看來,應該是死后不久,大概一天左右。怎么樣?你要看我整理出來的記錄嗎?”石田問。
吉敷立即點點頭。他覺得這絕對是一個必須絞盡腦汁去破解的困難案件,目前自己對這個案件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不過,他覺得這里頭一定有什么疏漏。他有預感,自己或許能找到其中的破綻。
“好吧,我去影印一份給你?!笔镎f著,便站起來走去影印,臉上仍然是一點笑容也沒有。
石田一邊把數(shù)張影印出來的東西交給吉敷一邊問:“接下來你有什么計劃?”
“如果沒有什么特別的事,今天晚上我不打算住在鳥取這里?!奔蠡卮稹?/p>
他向石田表示,今天晚上他想投宿在米子或松江,明天游覽出云大社和日御碕后就回東京。吉敷又說,回程的時候,如果方便的話會順道再來鳥取,了解一下這個案子的進展。
“那就拜托了?!笔镎f,“不過,大概很難看到有什么進展吧!”他板著臉又加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