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節(jié)(5)

春秋戰(zhàn)國 作者:(日)陳舜臣


因此,春秋與戰(zhàn)國之分界,有以晉事實上分裂之年為依據(jù)的公元前453年之說,和以正式分裂乃至被承認之年為依據(jù)的公元前403年之說兩種。

現(xiàn)在的史界與其采春秋、戰(zhàn)國之分法,毋寧以奴隸制度社會和封建制度社會作為劃分時代之方法。

雖然如此,春秋與戰(zhàn)國畢竟是極為重要的時代轉折點,所以不可不觸及成為其象征的晉之分裂。

一言以蔽之,這是“下克上”的時代。

晉王室勢力日益衰落,代之而起的是居重臣之位的六卿勢力。

晉之六卿為范、知、中行、趙、韓、魏六氏。這六卿相互斗爭,自不待言。

范及中行兩氏,首先被以知氏為盟主的四氏聯(lián)軍攻滅,而從競爭舞臺上消失。余下四氏中,勢力最強大的是盟主知氏。由于知氏有杰出領袖知伯,所以其余三氏無法與之抗衡。

知伯不時用以大吃小姿態(tài),對其余三氏有所欺凌。

——希望你們把領地割讓給我。

第一個被如此要求的是韓氏。韓門之主韓康子當然對知氏之橫暴憤怒不已,而家臣卻對他諫言:“要是拒絕,對方一定會攻打我們。由于知氏實力強大,我們將被攻滅是難免的。請接受對方的要求吧!一旦對方食髓知味,一定也會再向其余諸氏提出索求。結果,總會有人因拒絕而開啟戰(zhàn)端,這樣,我們不就有機會了嗎?”

韓康子冷靜思考的結果,覺得這名家臣言之有理。“好,就把萬戶之縣割讓給他們吧!”

食髓知味的知伯,又向魏提出同樣的要求。魏桓子與家臣商討的結果,二話不說,同樣割讓萬戶之縣。

最后被要求的是趙氏。知伯所以把趙氏留到最后,是因為趙氏之主趙襄子乃相當了得的人物,因而不得不對他保持戒心。

趙氏有一名臣叫張孟談。會議結果,趙決定拒絕此項要求,并準備據(jù)守晉陽,與之交戰(zhàn)。

之所以選擇晉陽的理由是,這個地方的賦稅最為輕微,在善政之下,住民無不心服的緣故。

“非給他們顏色瞧瞧!”

知伯當然下了動員令。動員對象不只是知氏軍隊,連魏氏和韓氏也被邀請出兵。實際上,這不是邀請,而是命令。

魏氏和韓氏都不敢不聽知伯的這個命令。

——沒收趙氏領地后,由我們?nèi)蟻砉戏职桑?/p>

知氏邀請出兵時,用這句話作為利誘,而魏氏和韓氏當然不會天真到相信這樣的話。他們雖不敢抱以期待,卻也在被迫之下派兵協(xié)助。

晉陽守備得異常堅固。他們以圍墻灌木削制成箭,更以宮殿廊柱部分之煉銅鑄成箭頭,在攻防武器上并不缺乏。

攻城達三個月之久,晉陽遲遲沒有陷落。

晉陽乃現(xiàn)在的山西省太原市。這是海拔約一千公尺的地區(qū),迤邐的汾河流經(jīng)其間。這一帶的河川有多處農(nóng)民利用農(nóng)閑期間建造而成的水壩。

急得發(fā)怒的知伯,遂引汾河之水流進晉陽。這是水淹戰(zhàn)法。

城內(nèi)住民被迫移至高處設置炊事,甚至在樹上起居,最后由于缺糧,改以吃幼小孩童之肉度日。不過,他們畢竟不忍吃自己的孩子,因而“易子而食”(《史記》所載)。

雖然有過善政實績,但人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何況這次的戰(zhàn)爭是領地之爭,與人民絲毫無干。

我們?yōu)槭裁捶沁@樣受罪不可?我們難道沒有反抗的權利嗎?

原本馴良的晉陽住民,有了即將造反的情勢。

趙襄子很快就察覺到這股氣氛。有此動向的,不只人民而已,群臣似乎也蠢蠢欲動。這一點,趙襄子由人們對他的態(tài)度看得出。人民確實不再以禮對待主子了。

對我依舊執(zhí)禮甚恭的,只有高共一個人……趙襄子知道這個局面要是再不打開,結果只有毀滅一途。

不慍不火的方法絕對無法達到起死回生的目的,得采取非常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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