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沃爾夫先生。"

"拿出點勇氣來。我們的談話很快就會結束的。單是好奇心就能推測出下一個問題來。是什么竟使你產(chǎn)生了這么奇怪的念頭，認為我是那樣一個怪人，居然有可能答應你那么愚蠢的請求？"

"我不知道。我真的沒有那么想。但我想試一試，我聽一位大學教授、心理學家戈特利布，提起過你的名字--他寫過一本書，叫做《現(xiàn)代犯罪偵查》……"

"是的。一本聰明的罪犯應該當做禮物寄給所有他認識的偵探的書。"

"也許是吧。他提起您時卻是大加贊賞。我給戈特利布教授打過電話，他說您的分析是無可懷疑的，因為您有一種天生的直覺，您是一位藝術家，也是一個正直的人。這聽起來……嗯，所以我決定來找您。沃爾夫先生，我求求您……我求求您……"

我相信她馬上就要哭了，我可不希望她這樣。然而沃爾夫生硬地打斷了她的話：

"這就夠了，巴斯托小姐。這就是我想知道的一切。現(xiàn)在該我求你了：你能否準許古德溫先生帶你上樓去，看看我養(yǎng)的花草？"

她目瞪口呆。他繼續(xù)說道："沒有任何陰謀。我只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大約半個小時吧，我要打個電話。等你回來時，我會有建議給你的。"他又轉向我說道，"弗里茨會去叫你們的。"

她站起身來，一言未發(fā)就跟著我走了。我想這樣很好，因為她已經(jīng)動搖了，而且滿腹狐疑。我沒有讓她步行上兩層樓，而是帶著她穿過大廳，用了沃爾夫的電梯。當我們來到頂層時，她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古德溫先生，沃爾夫先生為什么要送我到這里來？"

我搖了搖頭。"別問了，巴斯托小姐。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的。而既然我不知道，我們還是看花吧。"我打開了過道的門，霍斯特曼從陶器室里走了出來。"你好，霍斯特曼。我們能隨便看看嗎？"他點了點頭，一溜小跑著走開了。

沃爾夫使用混凝土的花臺和角鐵的花架，還有霍斯特曼發(fā)明的噴水裝置?；ǚ恐饕腥箝g，一間養(yǎng)卡特米蘭及雜交品種，一間養(yǎng)齒舌蘭、金蝶蘭及雜交品種，還有一間是熱帶植物室。此外有一間陶器室，也是霍斯特曼的蝸居，還有一個供繁殖用的小屋。儲備罐、沙土、泥炭蘚、腐葉土、肥土、紫萁根莖、木炭和花盆則收藏在房子后面的外部樓梯旁的一個沒裝暖氣和窗戶的屋子中。

由于時值六月，窗戶上釘著木板隔條，一縷縷陰影和陽光灑在闊大的葉子、盛開的花朵、窄小的過道和成千上萬的花盆上，形成了各種各樣的圖案。我喜歡這幅情景，太令人興奮了。

帶巴斯托小姐看花就像是給她上課。當然她剛進門時根本不想看花，正如我根本不能不想她媽媽的廣告一樣。在看第一排卡特米蘭時，她盡量裝得彬彬有禮，仿佛這里的確值得看看。真正打動她的第一種花是一束小小的次要品種，只有二十朵左右。但我很高興，因為那是我喜歡的品種之一。我停在了她身后。

"令人驚奇，"她說，"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花。這顏色--太不可思議了。"

"是的，這是個屬間雜交品種，并非天生如此的。"

她來了興致。第二排是布勞紹卡特萊麗亞蘭花，我剪了幾枝遞給她。我給她講了一些關于雜交和籽生之類的知識，但她可能根本沒聽進去。接著，在第二間房子，我深深地失望了。她居然喜歡齒舌蘭勝于卡特米蘭及雜交品種！我猜那是因為它們更貴更難伺候，但似乎她并不知道這些。真沒品位，我想。更有甚者，在進了熱帶植物室后，她竟說她喜歡一些我連第二眼都不愿意看的貨色。她津津樂道于它們的雅致和優(yōu)美。我點著頭，卻感到興味索然了，而且不管怎樣我總想著沃爾夫下一步會做什么。終于，弗里茨出現(xiàn)了。他走到了過道中央就停住了腳，說沃爾夫先生在等我們。我咧嘴一笑，從他身旁走過時真想在他肋間捅一下，但我知道那樣的話他永遠不會原諒我的。

沃爾夫依然坐在椅子里，而且沒有跡象顯示他曾經(jīng)離開過。他點了點頭，指明了巴斯托小姐和我的座位，等我們坐定后，他才開了腔：

"你喜歡那些花嗎？"

"太棒了。"我能看出，她對他刮目相看了，"那些花太美了。"

沃爾夫點了點頭。"首先，我同意你的觀點。但如果你跟它們待的時間再長一些，對它們再熟悉一些，你就不會產(chǎn)生那些錯覺了，并且會了解到它們是多么缺乏個性。它們給你造成的印象只是因為它們乍一看太唬人。它們根本談不上太美。"

"也許。"她對蘭花的興致完全喪失了，"是的，也許。"

"但無論如何它們幫你打發(fā)了時間。想必你也想知道我是怎么打發(fā)這段時間的。首先，我給我的銀行打了電話，請他們立即幫我準備一份伊蓮·巴斯托--也就是你母親--的財務狀況報告，還有彼得·奧利弗·巴斯托--也就是你父親--的遺囑詳情。接著我給布拉德福德大夫打了電話，努力勸說他今天下午或晚上來拜訪我，但他另外有事。然后我就坐在這里等著。五分鐘前，銀行打來電話，提供了我要的報告。我就派弗里茨去找你們。這些就是我剛才的活動。"

她又變得激動起來。她的嘴唇緊閉著，顯然不打算張開。

沃爾夫繼續(xù)說道："我說過我要給你一個建議?，F(xiàn)在我要說了。準備好你的筆記本，阿奇，逐字記錄。我將盡我最大的努力找到殺害彼得·奧利弗·巴斯托的兇手。我將把我努力的結果透露給你，薩拉·巴斯托，如果你不提出反對，我也將透露給適當?shù)恼畽C構，并且希望在適當?shù)臅r候得到你母親承諾作為酬金的數(shù)目的支票。但如果我的調查得出的結論是：兇手實際上是一個你害怕的人，一個你正在努力遮掩以免其受到法律懲處的人，那么我將不會進一步披露情況。真相只限于古德溫先生和我之間，其他任何人都永遠不會知道。請稍候，巴斯托小姐，聽我把話說完。還有兩點。你必須明白我提出這樣的建議是非常得體的。我不是政府公務員，我也不是律師。我沒有宣誓遵守任何法律。一個窩藏犯可能面臨的危險境地我是毫不關心的。再有，如果你的擔心被證明是正當?shù)?，而我不向外透露實情，你打算給我多少報酬？我覺得我這個人太感情用事，太浪漫了，以至于不愿在這種情況下把應當付酬金作為建議的一部分。敲詐勒索這個詞會讓我聽起來很不舒服。但盡管我受制于浪漫和感情用事，卻沒有驕傲來進一步限制我。如果你選擇送上一份禮物，我會接受的。阿奇，大聲讀一遍，以確保巴斯托小姐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