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們就這樣嘮著一些沒有用的廢話,仿佛唯有廢話才能填實這個空洞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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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那年冬天,一個云游和尚說我是和尚命,言外之意是要收我做弟子。我對這個荒誕不經的說法哈哈一笑,對那和尚說,我要是做和尚,也要做個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十毒俱全惡貫滿盈的花心野和尚。
“吃喝嫖賭抽,人生就這么一點兒樂趣?!?/p>
這是明哲常常掛在嘴邊一句似是而非的玩笑話。你看了這句話,一定會說,這個人怎么這么低級呀,簡直就是五毒俱全嘛。這樣的生活態(tài)度,我相信不是你追求的生活模式,但你得承認,很多人都是這么生活的。其實,明哲也不是完全這樣的人,他常常把這句玩笑話掛在嘴邊,一半是在嘲笑自己,一半是在嘲笑這種生活方式的人。
明哲仿佛一夜之間參悟透了生活的道理,扭轉了生活的軌道。眼下,明哲整天像個耗子似的在夜幕下四處活動,按照江雪的說法,明哲正在忙著拜會社會名流賢達。按照汪大維的說法,明哲四處行賄,并且現在已經初顯成效。向上攀登的梯子已經搭好,平步青云只是時間問題,估計將來前程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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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不下對文學的愛,在恍恍惚惚的日子里寫著對生活的理解。這天中午,明哲打來電話,約我晚上去大連飯店喝酒,說出來坐坐吧,別整天貓在家寫那些沒人看的文字垃圾啦,賣不了多少稿費不說,還凈毒害青少年。還說已經約好了汪大維、江雪,叫我把女朋友情迷夜半帶上,并抱怨我老不帶情迷夜半出來是啥意思?想金屋藏嬌呀?帶出來大家一起玩玩嘛。
明哲的話并沒有什么惡意,我們從大學時就已經習慣了相互挖苦嬉笑。于是,我語氣惡劣地說:“你這個流氓腐敗分子,難道連朋友的未婚妻也不肯放過?你不知道嗎?朋友妻不可欺。像你這樣的流氓腐敗分子整天逍遙法外,怎么公安就沒把你逮進局子蹲笆籬子呢?!?/p>
明哲放肆地哈哈地笑著:“你以為笆籬子誰想蹲就蹲?你以為我是小姐呀,想逮進去就逮進去?”
我說:“你完全說錯了,現在的小姐正大光明地開展業(yè)務,就差發(fā)一個上崗證和一個職稱等級證了,現在誰進去小姐也不能進去,小姐對性產業(yè)發(fā)展的貢獻可以大寫特寫一筆,當然也有你小子一份功勞呀?!?/p>
明哲在電話那端邪惡地嘿嘿地笑著:“彼此彼此,你小子也捐了不少銀子呀?!?/p>
在我的眼里,明哲是個有胸襟有魄力的男人。
明哲祖籍新疆,鼻大眼深,一看就知道是個雜牌混血維吾爾族青年。他爺爺是一位老紅軍,他爹是一位副局級干部,十幾年了,一直沒有去掉這個副字,一直為這個副字耿耿于懷,官場不得意,就盼著明哲一朝發(fā)達光宗耀祖。沒想到還未看到明哲發(fā)達,某日就突發(fā)腦溢血,一命嗚呼了。
在旁人看來,明哲現在是祖墳冒青煙,鴻運當頭,桃花運開,擋都擋不住。好事像風雨突變,接踵而至。有一個不怎么來往的同學,聽說明哲最近事業(yè)得意情場得意,在我面前直嚷嚷明哲走了狗屎運。
明哲前一段時間的“投資”,現在終于有了回報,三個月內,明哲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職員,升至部門副主任、主任,上周職位再次升遷,官至協會副秘書長,可謂連升三級。據說明哲官運旺得似火,桃花運也十分旺盛。這小子艷福不淺,最近泡了一個美眉,聽江雪說,明哲的女朋友是電視臺時尚生活欄目主持人黎想。黎想這妞才華出眾,姿色綽約,我在電視上看過上千回了,意淫了也不止上千回了,現在突然聽說是明哲的女朋友,心里就像犯罪一樣,覺得很對不住明哲。
我打電話給我的女朋友情迷夜半,嘻嘻哈哈地對她說:“我朋友明哲晚上請客,你中午那頓就不要吃了,晚上一起去宰他一頓。”
“志豪你為什么不早說,早說我昨天晚上就開始餓肚子。”情迷夜半在電話里也嘻嘻哈哈地回應我。
我哼一聲,張口惡狠狠地說:“傻丫頭,你就知道吃,你是豬呀,你要是吃成個豬,小心我把你甩了!”
情迷夜半在電話里放肆地笑著:“你要是吃不成個豬,我就把你甩了?!?/p>
我已經明白,我已經不可能把情迷夜半甩了,自從同居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情迷夜半是我這一生白頭到老的人了。
和情迷夜半勾肩搭背走進大連飯店三山島包房,就看見江雪手里握著麥克正在卡拉OK,我突然感覺到江雪手里的麥克很像男人褲襠的那個玩意兒,就故意不懷好意地對情迷夜半說:“哎,哎,你看我朋友那動作,是不是很經典呀?”
“哇噻,大庭廣眾之下他要口吃呀?”
情迷夜半一只手捂著嘴,眼睛瞪得似銅鈴,那表情真叫夸張。
情迷夜半這一句實在是振聾發(fā)聵!
如今,“口吃”已經成了一個很流行的詞匯,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有一個笑話說,一老頭一老太婆第一次看黃碟,看完之后,老頭老太婆相繼大哭,老太婆問老頭,你哭什么?老頭說,這么高難度的動作,我這把年紀是做不了了。老頭問老太婆,你哭什么?老太婆說,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那東東原來可以生吃呀。
所以明哲他們幾個聽后哈哈大笑,明哲瞟了我一眼,看著情迷夜半嬉皮笑臉地說:“這就是弟妹呀?行!弟妹夠分量,今晚怎么也得跟弟妹好好喝上幾杯?!?/p>
我嘿嘿地笑著說:“我不用介紹了,你們自己介紹自己吧,今晚有老婆的看好自己的老婆,沒老婆的不要打朋友老婆的主意?!?/p>
明哲微笑著對情迷夜半說:“我叫明哲,外號中山一狼。”
情迷夜半張大了嘴巴,夸張地“啊”了一聲,回應道:“明哲,你就是明哲呀!聽說過聽說過。明哲你這外號可不怎么地呀,叫什么不好,叫什么中山一狼呀,像個日本自衛(wèi)軍似的,我給你改改,如果叫中山色狼多酷呀?!?/p>
我摟了摟情迷夜半的腰說:“色狼多直白多難聽呀,還是‘狼友’這個詞好,明哲是中山區(qū)的一頭狼,那就應該叫中山狼友。”
情迷夜半對我皺了皺眉頭,表情怪怪地說:“說你傻你真傻,看你傻了吧唧的,你以為我是幼兒園的小朋友?你以為我是才來的?”
我面對大家,雙手一攤?!靶值軅?,別計較,我女朋友就這樣子,整天嘻嘻哈哈沒個正經?!彪S即我扭過頭看了情迷夜半一眼,情迷夜半的情緒很高漲,我笑笑,轉過身對大家說:“算了,算了,還是我來給你介紹吧??纯茨銈兘裢碜焐隙紱]有個把門的,照這樣下去,你們還不知道邪乎成什么樣子?!?/p>
我拍拍汪大維的肩:“這是我女朋友情迷夜半?!比缓笈み^頭對情迷夜半說:“這是我的大學同學汪大維,也是睡在我上鋪的兄弟?!?/p>
情迷夜半撇了撇嘴,“說你們老爺們土,真叫土,簡直是土到家了,叫什么汪大維呀?叫偉哥不就完了嗎?多流行,多時尚,多響亮的一個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