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追到街口，沒了目標(biāo)，正滿世界亂看呢，一幫大小八婆立刻跳著腳指揮――往那邊跑了，往那邊跑了……警察們順著八婆們指揮的方向跑，沒用多少功夫就追到了老太太她們這樓旁邊，這回，好像確實是找不著目標(biāo)了。

正在這時候，“砰！”，警察們立刻全趴下了。

這不丟人，全世界的警察在這種情況下都是一個反應(yīng)，跟阿部規(guī)秀似的站著愣擋炮彈，那不叫英雄，那是缺心眼。

不過大伙兒畢竟是受過訓(xùn)練的，很快分辨出來是哪兒響槍，后邊的事兒，就不用說了。

唯一的問題是警察同志們居然費了20分鐘才把那防盜門砸開，這回警察給防盜門的廠家做活廣告了。

警察在外頭“叮叮咣咣”地砸，屋里截癱老太太把五六式擱在輪椅扶手上，還跟那老二聊呢――

老太太：“你原來也是部隊上的吧，你哪年的兵?。俊?/p>

老二：“嗯……86年的兵?！?/p>

老太太：“哦，那你當(dāng)兵時候在哪兒??？”

老二：“侯馬?！?/p>

老太太：“山西侯馬啊，那是×××部隊吧？”

老二：“不是，他們早移防了，我們是×××部隊的?！?/p>

老太太：“哦，大功團(tuán)，我去過……”

老二：“哦，您知道我們部隊？您要下次去我還有個好朋友留在山西呢，我讓他接待你?！?/p>

老太太：“我還用你找人接待？”

老二頓時暈了。

老大：“你哪兒那么多話啊……”

……

警察進(jìn)來一看眼都直了，說老太太您什么來歷??？您還會玩槍？

老太太樂了，說美國槍我都玩過。

當(dāng)?shù)赝韴髨蟮肋^這個案子，也露了老太太的身份――老太太姓郭，當(dāng)年，是中國人民志愿軍63軍189師衛(wèi)生隊的――這倆槍匪兄弟，北京話怎么說？點兒背，你不能怨社會??！

談到這兒，我問老太太：“您衛(wèi)生隊的也會打槍？”

那當(dāng)然。老太太說，別說衛(wèi)生隊了，朝鮮戰(zhàn)場上炊事員都會打高機(jī)，我們醫(yī)院炊事班還打下來一架飛機(jī)呢，土耳其的，兩邊帶尖……

可是，薩再問――朝鮮戰(zhàn)爭時候可沒有五六式啊，怎么這東西您也會玩兒？

老太太抿了抿頭發(fā)，嘆口氣，說回國我們駐石家莊，衛(wèi)生隊在靶場旁邊，靶場的小伙子對我們衛(wèi)生隊的女兵很有些想法……

聽老太太說“很有些想法……”薩忍不住一笑，恰好我一位朋友寫軍中生涯的文字時，寫道：“部隊里全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對通訊連的女兵很有些想法”，這說法都一樣的啊。

有些想法，所以靶場的兵就想方設(shè)法向衛(wèi)生隊女兵套近乎，讓衛(wèi)生隊的女兵多打幾次靶，在女兵們一驚一乍的時候手把手幫著糾正幾個動作，屬于正?，F(xiàn)象吧。

其實小伙子們也就到這一步為止了，再多幾句話還是會臉紅的。不過小伙子們已經(jīng)很滿足。

當(dāng)然這都是用在小女兵身上的招兒，對郭大姐這樣戰(zhàn)場上下來的（的確是戰(zhàn)場上下來的，盡管老太太自己承認(rèn)沒見過美國俘虜以外的敵人），就沒意義了。不過她是領(lǐng)導(dǎo)，當(dāng)然先得把她哄高興了。幸好她雖然對打靶興趣不高，但喜歡玩槍，于是就有機(jī)會玩各種各樣的槍，時間長了，別管是五六式還是輕機(jī)槍，甚至團(tuán)史館里存的繳獲武器，蒙上眼都能拆能裝。靶場小兵恭維護(hù)士長有“大比武”標(biāo)兵的水平。

“那時候我年輕哪……”老太太嘆口氣。

“阿姨，是人都有老的時候。”薩說。

人會老，部隊也會老，2003年63軍撤編，師史館陳列的武器，比如爆破筒和火箭彈，還有繳獲的敵軍武器樣品，包括排雷大王姚顯儒起獲的美軍地雷，都炸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