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來，走到一個打磨得光滑晶亮的家具旁，因方特覺得那是一張仕女書桌，因為很小又不實(shí)用，卻有好幾十個小抽屜，狹小傾斜的桌面，連臺電腦都擺不下。這位老警察或許需要提醒才能想起貝塞尼的檔案在他這里，但是圣誕卡在哪里，他卻是一清二楚。老天哪，因方特想，我才不管倫哈特怎么說哩。我希望一輩子都別碰到這種案子。

這時，他突然想起來，他已經(jīng)碰到了。他想起自己坐在這里，腳邊有一整箱的陳年遺物。他看見三十年后的自己，把箱子交給另一個警探，把簡·多伊的故事說給他聽，說她是怎么捉弄了他好幾天，結(jié)果全是一場騙局。一旦你踏進(jìn)像貝塞尼姐妹這樣的案子，你怎么可能真的脫得了身？

“信封早就不見了，所以就算有回郵地址，我也沒辦法告訴你。但是我記得那個城——圣米蓋爾阿連德?？匆姏]？她這里提到了。”

因方特仔細(xì)看那張卡片，一只綠色鑲花邊的鴿子縫貼在精致的羔羊皮上。里面，印著紅色的FELIZ NAVIDAD（新年快樂），底下還有幾行字跡。收信平安。無論如何，圣米蓋爾阿連德似乎已是我的家了。

“什么時候收到的？”

“至少有五年了?！?/p>

因方特一眼就看到日期?！八齻兪й櫟牡诙迥?。”

“以米麗婭姆來說，這可能是潛意識的。她很努力壓抑那段回憶，想繼續(xù)過日子。戴夫恰恰相反。他把自己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明明白白地奉獻(xiàn)給兩個女兒?！?/p>

“所以她是在他去世之后才搬走的？”

“是在——噢，不對，是我的錯。我太太說這叫‘根深蒂固，自以為是’，以為我知道的事你也都知道，可是這些東西明明都只藏在我自己心里。在女兒失蹤幾年之后，米麗婭姆和戴夫就離婚了，她恢復(fù)娘家的姓，托爾斯。就算在事發(fā)之前，他們的婚姻也不算美滿。我喜歡戴夫。事實(shí)上，我還當(dāng)他是個朋友。但是他并不懂得欣賞他從米麗婭姆身上得到的東西?！?/p>

因方特摸著卡片，端詳著這位老先生的臉。但是你很欣賞，對不對？威洛比之所以把卡片存放在他隨時可以想起的地方，并不單純只是因為覺得有工作未完成。因方特很好奇那位媽媽長什么模樣，她是不是和女兒一樣，是開朗嬌小的金發(fā)美女。某種類型的警察——就像威洛比這種人——會迷上身陷苦難的貌美女子。

“我想這里也有就醫(yī)記錄？”

“有是有啦?！?/p>

“什么意思？”

“戴夫?qū)︶t(yī)生有些，呃，很有意思的看法。在他看來，少即是多。他的女兒沒切除扁桃腺，就我所知，他在這方面遠(yuǎn)遠(yuǎn)走在時代潮流前面。也不照 X光，因為他相信即使是少量的輻射也具有危險性。 ”

“你的意思是——”他媽的。

“沒錯。牙醫(yī)記錄的確包括一組 X光片，是珊妮九歲、希瑟六歲的時候照的。就只有這樣?！?/p>

沒有成人牙醫(yī)記錄，沒有血液資料，甚至連血型都沒有。因方特什么工具都沒有，連他一心期待在一九七五年的資料里可以找到的工具都沒有，更別提二○○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