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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如縷·崩絕壁(7)

誰主沉浮4 作者:王鼎三


劉頌明一時不知道再說些什么好,干脆什么也不說。秦漢仁忍不住,就又開始為路坦平鳴不平了:“經(jīng)濟秩序混亂說明了什么,???說明他陳喚誠沒有能力,說明他應該辭職。他是河東省的一把手,啊,有功勞是他的,出問題讓別人來承擔,哪有這種事情啊,哪有這種道理?。恳牢铱春訓|省不管有什么問題,主要責任都應該由他陳喚誠擔著,不稱職就早點兒讓賢,不要老占著省委書記的位置。老干部憑什么批評你?。恳欣腺u老!路省長,老干部現(xiàn)在連顧問也不是了,偏偏就愛指手畫腳嚼舌頭,討人嫌!不要理睬他們,什么寶貴財富,我看就是一些老古董、老廢物。”

路坦平擺擺手說:“漢仁,你什么時候才能夠成熟?。哭o職不辭職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不要再說這些無用的話了,反正已經(jīng)被批評了,你們也在批評之列。身為省長,我確實也有責任啊,不是想推就能夠推干凈的。你們不要小看老干部的能量,私下里說什么不要緊,公開場合一定要尊重他們,你們難道忘了呼延雷是吃誰的虧了嗎?如果不是老干部到北京去反映他的問題,一個很有希望當省長的省委副書記會倒臺得那么快嗎?不過你們放心,有責任也是工作中的責任,沒有工作哪有責任?說點兒具體的事吧,平州鋁電集團和天首鋁集團合并的事情準備得怎么樣了?”

秦漢仁急忙說:“自從您有了明確指示之后,我們都非常重視,已經(jīng)談了一下,問題不大,現(xiàn)在有個問題就是:平州鋁電集團是國有企業(yè),天首鋁電集團是私營企業(yè),合并后的歸屬問題應該如何定位?好像不能把一個國有企業(yè)一下子就變成私營企業(yè)啊,這個事情如果讓老干部知道又該指手畫腳、說三道四了?!?/p>

劉頌明也說:“是啊,我們也在擔心這個問題,兩個企業(yè)合并是不是合法?會不會有副作用?再者劉暢會不會跳出來插一竿子?”

路坦平笑了:“你們啊,思想就是不開放,現(xiàn)在都什么時代了,還抱著姓‘資’姓‘社’的問題不放,現(xiàn)在不是有股份制企業(yè)嗎,暫時不必要考慮國有和私營問題,就按股份制企業(yè)的路子走,先邁出第一步,再說第二步,股份制企業(yè)的好處就是將來還可能搞股票上市。劉暢這個人的性格我還是聽說了一些,只要陳喚誠對她沒有明確的指示,她初來乍到肯定不會和我們對著干?!?/p>

“高,路省長對人觀察入微,路省長的話毫無疑問地有高屋建瓴的指導作用,哎呀,我怎么就沒有想到這一層呢?!眲㈨灻饔珠_始拍馬屁了。

“對,對,建成股份制企業(yè)是最最合適的,哎呀,我怎么也沒想起來啊,還是省長高明??梢院敛豢鋸埖卣f,在河東省哪一位領導干部也沒有路省長睿智。對于我們,可以這樣說……這個……這個……”秦漢仁本來想起別人恭維他的話:爹親娘親沒有秦書記對我們親,天大地大沒有秦書記對我們的恩情大。他想把這話轉贈給路坦平,又覺得有些不合自己目前的身份,忍住沒有說。

劉頌明也想起來幾句非常肉麻的話:蒼天作紙,鳳凰山作筆,濱海作墨,寫不盡路省長在改革開放中的豐功偉績。他也沒有敢說,而是說:“功臣,一個時代,一個地方都需要功臣?。 ?/p>

路坦平因為情緒不好對秦漢仁和劉頌明兩個人的奉承都沒有表態(tài),只是交代他們說:“天首鋁電集團和平州鋁電集團合并的事這幾天要抓緊,等我從北京開會回來,一定要見到合并后的天首鋁電集團,你們就按照我剛才談的思路去做吧,時間必須抓緊。另外,天首鋁電集團和平州鋁電集團合并的事最好由你們兩個人出面,不要讓苗盼雨出面,也不要說是我的意思,應該是你們根據(jù)當前河東省的嚴峻經(jīng)濟形勢,雙方都有這個意愿,才共同商量要合作的。頌明是省委常委,理應擔負起一定的責任,這個事情要以頌明為主,漢仁你要無條件服從頌明,要始終以大局為重?!甭诽蛊诫m然沒有詮釋他說的大局,但是劉頌明和秦漢仁心里都明白,大局就是路坦平的平安無事。

秦漢仁和劉頌明都知道路坦平和苗盼雨的關系,他們現(xiàn)在還不知道路坦平急于讓兩家企業(yè)合并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敢多問,表面上好像是為了和天野集團抗衡,但是憑他們對路坦平的了解,他是個現(xiàn)實主義者,從來不會意氣用事。秦漢仁和劉頌明見路坦平不再說話,已經(jīng)知道該告辭了。

又閑談了一會兒,當他們起身告辭走出路坦平的辦公室時,也說了一些開好“兩會”的應酬話,出門離開的時候正好碰見苗盼雨,見她風姿綽約地來找路坦平,劉頌明、秦漢仁都急忙與苗盼雨相互問了好,然后握手告別。他們現(xiàn)在對苗盼雨的尊敬并不亞于路坦平,因為苗盼雨有些時候就代表著路坦平,他們猜想路坦平可能也是和苗盼雨商量天首鋁電集團和平州鋁電集團合并的事情,這個事情畢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解決的。

秦漢仁是個頭腦相對比較簡單的人,他把路坦平的這一決策僅僅考慮為要為情婦苗盼雨擴大勢力范圍,要暗中吞并平州鋁電集團。因此心里多少有些不樂意,但他不敢不執(zhí)行,也不敢發(fā)什么牢騷。

劉頌明是個老謀深算的人,他已經(jīng)猜到路坦平這樣做有三點理由:一是為了苗盼雨在將來的河東鋁電集團中爭得一把舉足輕重的交椅;二是經(jīng)過兩家企業(yè)的整合,過去天首集團和平州鋁電集團的一些經(jīng)濟問題可能會在整合過程中消化掉,他深信省長的兒子和情婦的經(jīng)濟賬本都是需要曬曬太陽,去去潮濕的;三是為了讓合并后的企業(yè)與強大的天野鋁電集團抗衡。因為劉頌明已經(jīng)感覺到平州幫正在慢慢走下坡路,而天野幫正在迅速崛起,從種種跡象表明,陳喚誠已經(jīng)不怎么相信平州人了,更不相信路坦平。在這種情況下,路坦平作為河東省的第二把手,他不可能不采取一些相應的應急措施,不可能坐視天野幫日益興騰而不存戒心。

苗盼雨雖然只是一個民營企業(yè)家、天首市的政協(xié)副主席,但是由于她和路坦平的特殊關系,到省長辦公室?guī)缀跏侵边M直出的。見到路坦平彼此也沒有多少客套話,只是點了一下頭。路坦平正在批閱文件,出于禮貌,他抬起頭從老花鏡的上邊看了一下苗盼雨,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沙發(fā)。苗盼雨很從容地坐在沙發(fā)上。這時秘書進來,對著苗盼雨很燦爛地一笑說:“苗總好。”

“你好!”苗盼雨很禮貌地向路坦平的秘書還了禮。

秘書給苗盼雨倒了茶水,然后把剛才秦漢仁和劉頌明的杯子收掉,再次向苗盼雨笑了笑才退出去。

苗盼雨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笑容,她知道秘書是在討好她,但是她從來沒有像別人那樣去討好秘書,因為只有她不需要討好秘書,反過來秘書是要討好她的。苗盼雨坐了一會兒,等路坦平把文件批閱完畢,才笑著說:“大老板,凌海天的事情你一定要管,不管可不行啊,原因我就不多說了,其中利害你比我更清楚,他可是一匹桀驁不馴的野馬,不要從他身上出什么問題。”

“小雨,這個事情我出面不合適吧?你和頌明、永剛他們說一下,他們會盡力的?!?/p>

“關鍵是擺蘊菲不太聽劉頌明的話啊,你也知道海天是不能出問題的,咱們必須保他。再說向天歌也要來公安廳當副廳長,聽說那個人可不是省油的燈!”

“向天歌不過是個副廳長,不是還得聽廳長指揮,不要管他。事情發(fā)生在天首市地盤上,只有頌明出面最合適,懂嗎?她擺蘊菲再牛,也得歸天首市委管吧,她盡管是李宜民書記的老婆,但是她畢竟還得服從天首市委領導吧?!?/p>

“嗯。不過……”

“另外,聲東擊西、金蟬脫殼這些計謀都可以用一下的嘛,大亂才能大治,就讓天首市亂吧,凌子既然已經(jīng)關起來了,如果再有亂子不正好說明凌子是沒有問題的嗎。”

“啊,啊,明白了。”苗盼雨似乎對路坦平的話已經(jīng)心領神會,她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羞答答的樣子,用手拖著下巴不說話。

路坦平最近很少見到苗盼雨這個樣子了,還是當初苗盼雨剛剛投入他的懷抱的時候經(jīng)常有這樣的羞澀美,他有些驚奇,忍不住問道:“有什么好事嗎?”他懷疑苗盼雨是因為天首鋁電和平州鋁電合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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