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胡瓔日也來了興趣。
“你瞧,我騙你干嘛?說實在的,要論起這一套來,哥們你現(xiàn)在就屬于比較‘臭大糞’了?!毙煨”箝_始吹牛:“賀副參謀長還專門給我講過戰(zhàn)例。說咱們軍隊第一次海陸空聯(lián)合作戰(zhàn),是攻打國民黨的一江山島。那次仗打得特來勁......?!?/p>
“嘿!嘿!那個小當兵的,你是哪的呀你?”背后傳來不友好的質(zhì)問。
徐小斌回頭,見一位女兵站在門口,瞪大眼睛在喝斥自己。正侃到熱烈興頭上,被人無端攪了,徐小斌很是不悅,沖口道:“你管得著我是哪的么?我來看我們連的病號!”
“看病號?看病號也得到九點鐘的探視時間!”那女兵板起臉。當時部隊的女兵鳳毛麟角,又大多是出身將門的“后門兵”,自我感覺不同凡響,說話全是頤指氣使慣了的口吻。那女兵態(tài)度冷傲地揚頭,神氣活現(xiàn)地下令:“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徐小斌能吃這套?他回頭看一眼胡瓔日,意思問:就是她吧?胡瓔日撇嘴點點頭。徐小斌馬上瞪起眼睛,口出不遜:“說誰吶你?喲呵!你個小新兵蛋子的,夠狂的呀?拿幾塊錢呀你,膽敢跟我這么說話?”
“你拿幾塊錢?”女兵反問。
當時戰(zhàn)士每月的津貼費,是當兵第一年六塊錢,第二年七塊錢,第三年八塊錢。徐小斌雖然已經(jīng)進入當兵第三個年頭,但要到三月份才能改拿八塊。遺憾他在倉促間搞忘了:今年新兵還在新兵連。他自己仍然是個沒有新兵墊底兒的“老新兵蛋子”。
徐小斌自豪地一拍胸脯,樹起大拇指:“老子拿七塊!怎么著吧?”
“老子拿七塊七!”那女兵比他更神氣地也挑起大拇指。
“七、七塊七?”徐小斌聞聽給鬧糊涂了:沒聽說過呀;怎么還有整有零的?
“連這都不懂?”那女兵看徐小斌的傻樣兒,也傲得沒邊兒了。她強抿著嘴一指門外,下令:“你個小新兵蛋子的,出去!”
“得,您厲害!”當兵給“潛規(guī)則”成了習慣;誰讓咱比人家拿錢少。徐小斌稀里糊涂地起身,向外挪動著腳步。(幾年后他打聽到,原來那七毛錢是給女兵發(fā)的衛(wèi)生費。)
徐小斌不情愿地走到門口。他不甘心地回頭望望床上的胡瓔日,想再找點兒轍:“那,那我就去趕長途車啦?”
沒想到這個“該日的”混蛋!不但不幫著說句話。居然嘿?擠眼兒重復著徐小斌的話:“‘解悶兒’,嘻嘻”;還直個勁朝天蹬腿兒地笑歪了!
那女兵在徐小斌背后,一點兒也不“優(yōu)待俘虜”;照著后腰搡他一把:“快走吧你!廢什么話呀,你個新兵蛋子!”
徐小斌這一車胡蘿卜買回去可好!七連的弟兄們在整個春節(jié)期間,算是掉進了“胡蘿卜陣”。早午晚三頓,頓頓不離胡蘿卜:炒胡蘿卜熬胡蘿卜拌胡蘿卜,豬肉燉胡蘿卜咸魚燴胡蘿卜......。直吃到全連人甭管是放屁還是打嗝,冒出來全是胡蘿卜的“紅煙兒”。
春節(jié)過去,年初四下午。七連的連進攻戰(zhàn)術(shù)演習在野戰(zhàn)訓練場隆重上演了。
冬日的野戰(zhàn)訓練場上空曠、平靜而肅穆,被過午的陽光照耀得格外清晰。訓練場頂端的“玻璃角山”昂然高聳。山腳下高地上,假設(shè)為“敵方”核心防御工事的三個碉堡被插上標志。碉堡前方重新修復出“敵方”防御戰(zhàn)壕。戰(zhàn)壕中樹立著十個烏黑的半身鋼靶。戰(zhàn)壕前沿設(shè)置著一帶抵御進攻的鐵絲網(wǎng)和鹿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