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額角掛下來三道杠――這才大聲了一回，就被劃入巫婆陣營，“那個，這是……”

耳膜君和聽覺神經(jīng)同志都耿直地告訴我，剛才那毛球發(fā)出了“喵”的一聲。

然而聽到“羅嚴(yán)塔爾”這個稱呼，還是讓我對這位的物種表示懷疑：在我那貧乏的常識范圍內(nèi)，土貓這種普通的生物，搭配的應(yīng)該是“阿咪”啊“喵喵”啊這樣的名字，“羅嚴(yán)塔爾”這種高貴華麗不注水的名字，怎么得也得配個舶來品樹袋熊什么的。

“貓?！?/p>

羅素干脆利落簡潔明了。――得，還真惱了。

“哦，是貓??？”

我訕訕的，也就這么一問。

“你們家狗喵喵叫啊？”她橫我一眼，要發(fā)作。

我忙把雙手支過頭頂，順手扯條毛巾揮兩揮，“投降?！报D―要我為這么點(diǎn)大一貓鬧別扭，我還真……拉不下這臉。

羅素從懷里掏出一個裝著白色液體的瓶子，轉(zhuǎn)過身去，不知搗騰的什么。

我躡手躡腳地湊上前去：是一只小貓，白底，身上黑黃的斑，不知是灰，還是毛色。毛稀稀疏疏的，沒光澤，一身小白菜氣質(zhì)，細(xì)看的話，眼角邊還有點(diǎn)臟。

“你哪里抓來一只這么頹廢的貓？”

我忐忑，調(diào)侃著活躍氣氛。

“不是抓的，”她倒也不記恨，只跪在那貓前面忙活著，“撿的――下雨呢，從教學(xué)樓那邊經(jīng)過的時候，聽到樹叢里‘喵~喵’的?！?/p>

“你就撿回來了？說不定貓媽媽就……”

“不可能，”她很堅定地打斷我，“我看過了，只有這一個，落單了，而且受傷了，才帶回來的?！?/p>

“受傷了？”

“嗯，”她輕輕地把圍巾撩開一小塊，“這里?！?/p>

那貓的下半身，準(zhǔn)確地說，下體，不知被什么東西鉆了個縱深的洞，大約是排泄不暢，或是傷口腐爛了，圍巾包著還好，掀開了就一股怪味撲鼻而來，“這是怎么了？”

“不知道。”羅素把圍巾重新給它蓋上，皺了皺眉，“它這么點(diǎn)大，我也不敢給它洗?！闭f著拿了個棉簽，沾了點(diǎn)碗里的乳白色液體送到那貓嘴邊，“啊，羅嚴(yán)塔爾乖，張嘴――”

“你這什么東西？”

“棉簽啊。”

“不，我說那個白色的。”

“牛奶。”

回頭一看，她桌上果然擺著一盒開了包的盒裝奶：“你剛把牛奶揣懷里干嘛來的？”

“嗯？我也不懂怎么養(yǎng)貓，”她把那棉簽在小貓面前晃來晃去，大概想引逗小貓的食欲，卻總不成功，“剛在網(wǎng)上發(fā)了帖子問人，他們說要拿牛奶喂，還說牛奶不能涼，又不能太燙，我就捂熱了再喂給它――乖，羅嚴(yán)塔爾，來來吃飯飯?！?/p>

她捏著嗓子，奶聲奶氣，活像幼兒園過家家時候的小媽媽。

“羅嚴(yán)……塔爾？”

“嗯，它的名字。”

“怎么叫了這么個名字？”

“你沒見它倆眼睛顏色不一樣么？”她理直氣壯。

我湊近了再看看，果然，一只眼是黃的，另一只是藍(lán)綠色的――埋在雜毛里，看不清。

只是……

為什么，兩個眼睛顏色不一樣就要叫“羅嚴(yán)塔爾”呢？――羅素把它撿回來，讓它隨自己姓“羅”我可以理解，但后面那個“嚴(yán)塔爾”又是什么？

我沒問出口，因為那小羅嚴(yán)塔爾忽然張嘴了。羅素欣喜地叫喚，手忙腳亂地喂食，顧不上搭理我了。

后來我發(fā)現(xiàn)，羅素習(xí)慣上，用“羅嚴(yán)塔爾”這個名字，稱呼一切兩個眼睛顏色不一樣的生物――乃至于不對稱的事物。

比如她說，“這是一條羅嚴(yán)塔爾蛇”。

我就知道，這條蛇兩個眼睛的顏色不一樣。

如果她說，“這雙筷子羅嚴(yán)塔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