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終于聽不下去了，“我說……你……你到底，想不想和我，一起……那個啥……”

――不行啦！

這樣的話認(rèn)真說起來始終很奇怪?。?/p>

“吶，康德，”羅素往椅子上斜斜一倚，眼鏡一摘，挑眉望著我，“你以為，我為什么總是獨來獨往？”

“呃……這個……你獨來獨往？”我無法不指著她的鼻子，我無法不反詰，“我說羅素同學(xué)，你要再獨來獨往，這世界上還真沒人呼朋引伴了――你每天到網(wǎng)吧那架勢，知道的是一群人去打游戲呢，不知道的是黑社會巡游了呢。――還就你一女生，要是用個長點煙斗，直接可以去演‘我的老婆是大佬’?！?/p>

“哎呀，那個……”她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我是說，那個，在女生中間嘛……”

“嗯？”

比起在男生中的高人氣，她和女生的交流似乎真的比較……稀薄……

不，也并不是。

其實我們樓有不少女生，在發(fā)生電腦系統(tǒng)崩潰、換燈泡、陽臺水池堵塞、有各種奇怪生物……的時候，總是第一個前來我宿舍，求助羅素。

甚至有聽說過，某個女生，因為習(xí)慣了每次遇到飛禽走獸爬蟲，都大叫“羅素啊――?。　币郧笤?，形成習(xí)慣，以至于和男友約會的時候，遇到飛蟲也大喊“羅素啊――??！”導(dǎo)致其男友大吃無名飛醋，幾乎上門找羅素單挑。

――也就是說，她在女生中的人緣，也沒有差到?jīng)]人理會的地步；相反，在危難的情況下還往往被當(dāng)成救世主依賴著……

那么，為什么……在只有女生活動的領(lǐng)域里，她總是孤身一人呢……

我托著腦袋想了半天，最終搖頭表示放棄。

“嘻，”她的嘴角扯開一個譏誚的角度，“因為大家不敢惹麻煩――我也不想給大家惹麻煩。”

“啊――這……怎么說？”

“嘛，”她聳了聳肩，“現(xiàn)在的班級里，班長沒權(quán)威，班干還不成氣，話語權(quán)就掌握在這些最敢于善于熱衷于安于樂于習(xí)慣于……”她的眉毛極富幽默感地一揚(yáng)，“……說話的人，的舌頭上，絕大多數(shù)人一沒有那個勇氣，二沒有那個手腕，來對抗這種輿論暴力――明哲保身是理智的，所以，就算你迫于形勢要站在倪采那邊，我也絕不會怪你而且……”

烏溜溜的眼珠靈活地一旋，露出一種介于天真與鬼魅之間的笑容，“我還可以配合你，演好‘被凌虐的柔弱室友’這個極富挑戰(zhàn)性的角色……”

“免了?！蔽抑苯亓水?dāng)。

“真的不要？”

“嗯?！?/p>

“會被排擠哦……”

“你已經(jīng)說了不只一次了?！?/p>

“真的會哦?！?/p>

“我是外地人，讀完四年就回家，怕她個鳥?！?/p>

“……可是你不覺得聽起來很好玩嗎？”

“什么？”

“角色扮演?。O品室友VS柔弱內(nèi)斂……”

“很無聊！”

“試看看嘛，我們可以這樣再那樣再……”

“喂！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了。

羅素的腦袋終于埋進(jìn)了我的頸窩間，貓兒似的，蹭了一蹭。

――或許，我已老了，不再有嚼舌根子的閑情逸致；不再有面上一盆火，腳下使絆子的過剩精力。――或許，我終于也到了年齡，該找個，不會在自己背后捅刀子的閨蜜，能在半夜想哭的時候，給我遞一杯熱牛奶了，或許……

見多了倪采那樣豐富多彩的簡陋惡毒。

這一次，想要近距離地觀察看看，羅素這樣，色澤果決的鮮活明快。

[1]日本民間傳說中被綁在地上的靈魂。

[2]同樣出自日本民間傳說，指粘在某個人身后的靈，會跟著人跑來跑去，人在哪里它就在哪里，有的時候是守護(hù)靈，也有的時候是純粹路過懶得自己走的懶惰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