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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病孩子(1)

只留舊夢守空城 作者:默默安然


“夢姐……”突然對面的門開了,阿毛走出來看見我微微愣了一下。

阿毛比我小一歲,他叫紹凱哥,于是也就一直叫我姐。起初我聽著特別別扭,總想糾正他的叫法,結果他一句“那我叫嫂子了”干脆的把我堵了回來。

“怎么起這么早?”我對他笑。

“夢姐,我想和你說件事。今年過年我想回去和我爸過,前兩天我在街上看見他了……感覺他身體不太好了,我想回去看看,過完年就回來?!?/p>

“去啊,這有什么可說的,什么時候走和我們打聲招呼就行,”我看著他突然想到寄明信片的自己,“等會兒……”我轉身回屋,找出那張存著錢的銀行卡,塞到阿毛手里,“買點東西回去。”

“不行,這絕對不行,”他趕緊把卡推回我手里,“凱哥他……”

“你還不知道他啊,他肯定同意,這錢是我們大家的,”我拉開阿毛大衣的口袋,把卡放進去,“拿著,不過不許花光哦?!?/p>

“嗯……謝謝,我過完年就回來。”

“我告訴你,一家人不許說謝謝,這要紹凱聽見他才會生氣?;厝ナ帐笆帐?,等紹凱醒了,我給你們做吃的?!?/p>

看著阿毛走回屋子關上門,我也扭身回屋,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伸手打他:“你還想裝到什么時候?醒了還不睜眼?”聽到我這么說,紹凱果然把眼睛張開,無辜地看著我,“什么都瞞不住你,你怎么看出來的???”

被他這么一問,我反倒愣住了。裝睡的時候呼吸總是不夠平順,不像熟睡時規(guī)律而平穩(wěn)。可這要怎么說,他肯定會說:“你連我呼吸都這么熟悉啦?”這么想,我的臉突然不受控制地紅了。

“喂喂,想什么呢?”紹凱一臉壞笑的問我,我抓過枕頭丟到他臉上,“哎,我告你謀殺親夫??!”

“鬧夠了沒?起來啦……喂,”我被他鬧的沒辦法,伸手拉他的胳膊,結果卻反被拉下去,頭被強行固定在他脖子下面,“哎,你剛才都聽到了吧?”

“嗯,”紹凱用下巴貼了貼我的發(fā)頂,“你啊,有點女主人的樣子了?!?/p>

“嗤,我每次看阿毛對我說話,都覺得自己像黑幫老大的老婆,或者……壓寨夫人……你是不是跟他們說我特兇?”

“我哪說過,”紹凱又擺出“不關我事”的口氣,手指卷著我的頭發(fā)玩,“我就和他們說,誰敢欺負我老婆,我跟他們拼命?!?/p>

“好好的,又說拼命什么的,起來吧?!蔽覔P起頭,親他臉一下。

“夢兒,你想家么……你要是想就告訴我,我陪你回去?!?/p>

我沒想到紹凱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心猛的空了一下,隨即又有什么迅速溢滿,壓的我喘不過氣?!斑@不就是我家么?我還能去哪兒……”聽到我這么說,紹凱不再說話,只是牢牢把我箍在他懷里,隱隱約約我竟然覺得他在害怕什么。

我該怎么對紹凱說,就在那一晚,我躺在他懷里,又一次夢見了安城。夢里面的一切都真實得讓人心驚,我明明知道自己在做夢,卻還是一步步走得更深。我夢見我生活了十九年的那間六樓老偏單,墻上的漆都翻了皮,露出里面的淡粉色;地還是水泥地,曾鋪過地板革,泡過一次水也就爛掉了。門邊疊放著兩個上鎖的樟木箱,小時候我一直好奇里面有什么,后來才知道那是媽媽陪嫁來的,里面是空的。我夢見我的爸爸陳年,他還是老樣子,只是頭發(fā)白了很多,他坐在臺燈底下備第二天的課,茶水放在桌角,已經涼了。我夢見高中的學校,有需要兩個人才抱得過來的樹,春夏季有不甚好看卻很燦爛的花,也因此蟲子非常多,墻上爬的毛毛蟲有時候冬天就凍死在上面。我夢見我曾經的那些朋友,不算朋友的朋友和真正對我好的朋友,她們都還在那里,嬉笑怒罵,張狂或收斂。我甚至又夢到他……他還是十八歲的少年模樣,在夢里面我看著他年輕的臉就止不住哭起來。

醒來時依舊漆黑一片,枕邊有一小塊濕潤。我貼了冰涼的墻壁一會兒,翻身靠向紹凱的懷里,他沒有醒,卻仿佛有感覺般的把我往懷里擁了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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