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迪再一次陷入沉默。以他現(xiàn)在的生活狀況，他對那五萬塊錢的饑渴程度不比劉佳諾低，但自己說的道理是父母掰開了揉碎了，然后親口喂給自己的。他能不當回事？現(xiàn)在他反芻似的又把這番道理從肚子里翻出來，嚼了幾口打算再吐給劉佳諾。但劉佳諾看起來是不打算吃這碗嗟來之食了。

劉佳諾又提了一個新問題，“這么說，你主動跟爺爺提不要這錢了？重點是，你壓根兒沒跟我商量過。喬迪，咱倆到底什么關系啊？”說完，劉佳諾掙脫喬迪的懷抱，然后轉(zhuǎn)過身。

這下，真的沉默了。

PART 4

喬迪和劉佳諾在接下來的幾天內(nèi)聯(lián)手開發(fā)出一種新的對戰(zhàn)模式，既不天翻地覆也不冷若冰霜。他們說話但不聊天，說話時客氣得像兩個電腦游戲里的NPC，“謝謝”、“不客氣”、“對不起”、“打擾一下”等詞匯的出現(xiàn)頻率高得驚人。這是一種被刻意地營造出的陌生而友好的氣場，氣場里壓力大得令人窒息。

女人排斥壓力的首選方式是逛商場，劉佳諾約薛艷陪她去買那只名牌皮包。她一邊逛一邊平鋪直敘地把事件經(jīng)過說給薛艷聽。

薛艷若有所思，“你們這是要先禮后兵??？估計你倆這次沖突肯定空前。你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好比出拳之前都有一個收勢，收的動作越大，那一拳的力量就越狠?！闭f著，做了一個打拳的動作。

這個比喻讓劉佳諾聯(lián)想到了一幅嚇人的畫面：喬迪袒露出肉嘟嘟的小肚腩，站在拳擊臺上沖自己做著挑釁的手勢。

劉佳諾問薛艷，“你覺得，我們倆誰對誰錯？”

薛艷說：“先聲明，不是我抹稀泥。我覺得你倆誰都沒錯，但喬迪比較可憐。你想，要這錢吧，怕長輩們打架。不要這錢吧，還怕你跟他打架。橫豎他都跑不了?！?/p>

“因為他二叔的阻撓我們沒拿這筆錢，是讓我覺得他特別窩囊。但這次的重點是，他在決定不要這錢之前，根本就沒和我商量。好像這事和我沒關系?！?/p>

“他可能是沒轍了。既然錢不能要，就只能在你面前把這事給瞞下來，能瞞一天算一天。當然，我覺得你也沒錯。本來嘛，喬迪的行為讓你覺得是妥協(xié)，是對以他二叔為代表的黑惡勢力的讓步，你生氣完全應該！既然你倆都沒錯，我只能說是立場不一樣了?！?/p>

劉佳諾嘆了一口氣，說：“這次你說到點子上了。可問題在于我們倆不是普通朋友，也不是普通校友！我們倆是夫妻，立場不能不一致！必須一致！否則就會玉石俱焚?！?/p>

薛艷駐足在男士西裝區(qū)，擺弄起塑料模特身上的時尚西裝，看似隨意的動作卻掩飾不住滿臉幸福。劉佳諾也看上一套，想象著喬迪穿上它的樣子。

“你給誰看衣服？”劉佳諾問。

“你呢？不是冷戰(zhàn)嗎？怎么還給人家看衣服?！毖ζG說。

“我們倆再冷也是人民內(nèi)部矛盾。他還是我老公，我給他挑衣服天經(jīng)地義?？煺f，你給誰看？”

兩朵紅暈在薛艷臉上徹底綻放。她拿出小女孩的羞澀，吞吞吐吐地說：“家里介紹的。”

劉佳諾說：“你不是對相親這事特別排斥嗎？”

“我開始也特別不耐煩。你也看見了，前面給我介紹那幾個都是些什么人，歪瓜裂棗咱們就不說了。上來就跟我談結(jié)婚，我認識他是誰啊，我就跟他結(jié)婚？真以為姑奶奶嫁不出去啊。有一段時間我發(fā)誓再也不相親了，后來我媽勸我，說對于我這樣的大齡單身女青年，那就是生命不息，相親不止。結(jié)果上個星期我就相上他了。他符合我對未來老公的一切要求，英俊中帶點憂郁……像王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