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倒吧。賣你也就能換幾頭牛,我娶你花了多少錢?投資和回報不成比例的事我能干???”說完,李秋來率先哈哈大笑,直到羅珊珊投來殺人的目光,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幽默沒能被妻子理解。
“自打下了火車,我看你腰直了,說話利索了,脾氣也長了,就跟剛補過鈣似的。我告訴你李秋來,來之前你說讓我在你家人面前給你面子,給你臉,滿足你那點可憐又可悲的虛榮心,我都答應(yīng)了。你放心,我說到做到。但你也給我記住了:給你臉你得兜著,別給臉不要臉,然后還給我蹬鼻子上臉?!绷_珊珊有點發(fā)火,說這么一大通話連口氣都沒喘,而且陰陽頓挫哪處也沒耽誤。車廂里響起一片驚呼。
確實像羅珊珊說的那樣,李秋來剛到自己地盤的時候主人翁的感覺油然而生,他覺得是時候擺出點爺們兒的架勢了,居然沒幫羅珊珊提包。
羅珊珊重新把頭倚在車窗上,窗外的一切,樓、樹、車、人都飛速地在她眼前掠過,快得讓她的眼睛來不及對焦,仿佛傳遞出一種不屑的態(tài)度……羅珊珊覺得自己并不受歡迎。
一個多小時后,客車到站了。馬路修得挺寬敞,就是建筑物之間的距離太大了,稀疏。倒真是城,還有一座廢棄的城門呢,只是太小。這讓羅珊珊聯(lián)想到武俠小說里的“堡”。她幽了一默,拍著李秋來的肩膀,“你爸不是堡主吧?他老人家是耍刀的還是練劍的?”李秋來啞然失笑。
不過好歹不是真正的農(nóng)村,羅珊珊覺得可以接受,特別是看到公公婆婆開著奧迪A6接駕的時候。也許是坐在奧迪里的原故,外面的景色不一樣了,漂亮了,也熱情了。
羅珊珊問李秋來,“婚禮在哪兒辦?我看這兒也沒有像樣的飯店?!?/p>
“先回家,先回家?!?/p>
李秋來家在縣城里有個大三居,裝修讓羅珊珊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像極了掛牌的三星級賓館。
婆婆拉她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嘴里還在抱怨:“小,小。住這兒憋屈,我跟老頭子也不常回這兒住。你瞅瞅,這土,都撂這高了。”
羅珊珊有兩下子,不消十分鐘,就跟眼前這位沒見過幾面的婆婆打成一片,一口一個“媽”,叫得老太太心花怒放?!皨?,這件衣服我從北京給您帶的”,“媽,這是杭州的特產(chǎn)您快嘗嘗”,“媽,這香水是我托人從法國帶的”,“媽”——等一下!羅珊珊的熱情戛然而止,“不常回來住”是什么意思?羅珊珊忽然有了個不祥的預(yù)感,那個“媽”還沒說出口,就在心里變成了“媽的,我上當了?!?/p>
是的,樸實的李秋來還擁有游擊隊長那樣的智慧,他又一次斷了羅珊珊的后路。這個縣城的家并不是他真正的老家,也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公公大手一揮,“先出門吃飯。然后擱這兒睡,明天咱們回老家!”
“啊?”羅珊珊想吐。
他們要去的是李秋來的老家的老家,要說離縣城也不遠,但那兒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農(nóng)村。得從一條鄉(xiāng)間公路拐下去,穿過好幾塊高粱地才到村口。接著看到滿街跑的土狗白鵝,還有像看外星人一樣看她的羞澀的村婦,別看了,還是看清楚腳底下吧。村里的路坑坑洼洼,羅珊珊的Gucci皮鞋隨時有體無完膚的危險。村里的親戚出來接他們,齊聲稱贊老李家娶了北京的漂亮媳婦,說這是全村今年的第二等大事,僅次于村長兒媳婦在連生了兩個閨女之后終于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羅珊珊在一片沾著唾沫星子的夸獎中,臉上依舊保持著官方微笑,心想你們干脆說我是你們村吉祥物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