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灰灰看著自己脖子上這條繩子并明白了是什么原因時,高傲的它有一種被深深傷害的痛苦。它憤怒地躍了起來,兩腿撐在主人的前胸,張著大嘴,露出森森的白牙向陳五的脖子咬去。
因為這條繩子妨害了它的自由。在自由與食物之間,它們天生的那副在山間野嶺自由哼唱的傲骨尊重前者。
世界寂然無聲。
陳五躺在床上,支著耳朵聽著外面。他一個人躺在床上,有種深刻的孤獨和不安感。
"灰灰--"
陳五喚他的伙伴。
在山中,這只狼是他唯一可以依賴的伙伴。
灰灰沒有似昔日一樣發(fā)出那習(xí)慣的嗚咽聲。
"灰灰--"
陳五再次拉長了聲音喚,仍沒有這只狼的應(yīng)答聲。
陳五目睹著無邊無際地夜空,良久,他才聽到外面有了刮風(fēng)的聲音,風(fēng)聲像一個猝死的人發(fā)出的呻吟,同時他還聽到雨聲響起。
陳五如陷入深井中的困獸一般,他心中充滿了深深的恐懼與孤獨,他害怕在山里獨自度過最后一個漫長的夜晚,他需要一個伙伴來陪伴著他度過山野中的最后一個夜晚。
灰灰與小花母狗幽會完,正奔赴在返回的路上,它不再大步大步前進了,而似一只荒原之中的野獸,用貓的步態(tài),輕輕地偷偷地疾速潛行,像是一個影子在各種陰影中一掠而過,時隱時現(xiàn)。
天慢慢放亮了。
陳五一宿沒有睡好,睜開發(fā)紅的眼睛打開門的時候,這只狼一身泥水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了主人的面前。
陳五揉著發(fā)澀的眼睛,看著經(jīng)過長途奔跑顯得有些疲憊的灰灰,同時他在灰灰的身上還發(fā)現(xiàn)了一些輕微的傷口與血跡。那些傷口是灰灰在與群狗混戰(zhàn)時留下的。
陳五狠狠地踢了灰灰一腳。
這一腳踹得灰灰一個趔趄,幾欲跌倒。
灰灰只覺腹部一陣隱痛,它仍不聲不響地晃著屁股搖著禿尾巴,它不需要辯解,不需要反抗,它只默默地逆來順受地忍受著主人對它的一切不公正的對待。自從它失去那條能表達它想法的尾巴之后,它不得不充分來利用這條殘存的禿尾巴了,為了把自己的想法表達清楚,就如患了半失語癥的人要指揮好自己的舌頭一樣,要指揮好這條殘缺的尾巴得費很大的勁兒!
陳五惱怒灰灰的獨自行動。陳五踢了灰灰一腳后,還覺得不過癮,嘴中仍罵罵咧咧。
灰灰嗅到了主人殘留在嘴中的食物的酸臭味以及唾沫從嘴中飛濺出來的腥味。
灰灰蜷縮著臥下休息。
陳五開始做早飯。柴火在灶膛里噼噼啪啪地燃燒,裊裊升起的炊煙在上空搖曳,似一株風(fēng)中的樹在空中自然滋長。
灰灰閉著眼,它用鼻子嗅到旺旺的火苗正愉快地舔著鍋底……
半睡半醒的灰灰想:多美的一頓早餐呀!
它的哈喇子流了出來。
當(dāng)陳五用碗從鍋中盛上食物之時,灰灰準(zhǔn)時醒來,用垂涎三尺的目光看著主人,看他怎樣尖著嘴唇喝滾燙的湯,怎樣把食物咽吞進肚子里……
湯似乎比陳五想象的要燙一倍,他猛喝了一口,燙得他又慌忙把這口湯吐了出來.恰到好處地吐進了碗里,手中端著的碗因為他這一慌亂差點掉在了地上。
看著主人被燙成這樣一副狼狽相,灰灰張著嘴"嗚咽"一聲笑了。
陳五被燙出了眼淚,顯得十分尷尬。在揩淚水時,當(dāng)看到灰灰歪著頭,正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他,他有些氣憤,覺得這一切都是灰灰引起的,再次抬起腳踢灰灰。
灰灰又莫名其妙地挨了主人一腳。
灰灰挨得心甘情愿。
其實按灰灰的靈敏和迅猛,別說陳五踢一腳,就是踢出一百腳也踢不著它。灰灰讓它的主人踢它,是想用這種方法來與人達成溝通。它有些可憐自己的主人,縱然陳五自以為是這山村中最有智慧的高等動物,可在灰灰眼里,陳五并不比一只兔子強大。它能消滅兔子,同樣也能咬斷陳五的脖子。可兔子比陳五強大,因為兔子能奔跑,有隱蔽色,同時它自認為弱小而謹小慎微、機警、靈敏;可人本來很弱小,可他們沒有自知之明,反而自視自己是多么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