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她最初的記憶嗎？也許是的。以后的諸多事件就從此開始――她唯一能夠記起的開端。

還有別的可能。當(dāng)嘉米娜在艾斯蜜的掌心畫上一個花紋的時候，一切就開始了，畫上那個花紋后，艾斯蜜看見自己的生命線和感情線活生生地被一個嶄新的圖案打亂；又或者是基蒂掉進(jìn)池塘，不得不被人撈起來用一條毛巾裹著抬進(jìn)房間的時候；或是那時正跟廚師的小孩在花園邊玩游戲，看一群螞蟻從榕樹的樹干上不停地冒出來。上面提到的這些，都極有可能是記憶開始的那個點(diǎn)。

也許是這個。有一次吃午餐時，她被緊緊地綁在坐椅上。媽媽對餐室里的人們解釋說，這是因?yàn)榘姑郾仨殞W(xué)習(xí)如何守規(guī)矩。艾斯蜜明白，媽媽說的“守規(guī)矩”，意味著在用餐完畢之前不允許她離開座位。可惜她就是喜歡鉆到桌子下面――其他人拿她沒有辦法――她就是喜歡被桌布團(tuán)團(tuán)罩起來的、違禁的私密。偷偷觀察人們的腳，對艾斯蜜來說，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比如人們的鞋哪些奇怪的地方被磨損了，他們?nèi)绾蜗敌瑤?，他們的腳上哪里長水泡，是不是有繭子啦，誰會疊著腳踝，誰習(xí)慣疊著膝蓋，哪一個的襪子上破了洞，是誰穿錯了襪子，又是誰坐的時候會放一只手在大腿上――腳上百態(tài)暴露出人們千差萬別的氣質(zhì)，而這些艾斯蜜全都知道。她會從座位上溜走，像一只貓一樣伶俐，他們總是捉不到桌子下的她。

用來綁她的是媽媽的一條圍巾，上面有艾斯蜜喜歡的圖案：紫、紅藍(lán)三種顏色組成的旋渦。佩斯利紋，媽媽說這種圖案叫這個名字。艾斯蜜知道，佩斯利是蘇格蘭的一個地名。

房間里擠滿了人?；僭?，還有媽媽、爸爸和一些客人――客人中有好幾對夫婦，一個頭發(fā)短得不像話的女孩被自己的母親安置在一個年輕工程師對面，一個年長的女人帶著兒子。還有一個孤零零的男人在艾斯蜜爸爸的旁邊坐著。艾斯蜜記得――雖然不十分確信――他們當(dāng)時都在喝湯。她似乎還記得被舉起又放下的湯匙，還記得金屬餐具磕碰瓷器發(fā)出的叮當(dāng)聲，人們?nèi)绾吻f重地啜一口湯，如何得體地咽下。